睿郡王说完,满以为宇文修会就坡下驴,就此把事情揭过去,不想他却一直不说话也不动,就当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显然没听见是假,不想按他的话给睿郡王妃道歉才是真。
睿郡王立时又火大起来,狠狠瞪着儿子,怒声道:“你聋了吗,没听见本王的话!”
宇文修毫不示弱的回视着他,让他给那个女人道歉,除非他死。
父子两个斗鸡似的互瞪了半晌,睿郡王终于又开了口:“本王再说一遍,立刻给你母妃道歉,否则,本王让你这辈子再踏不出盛京半步,让你到死都只能是个五品千户!”
宇文修这才变了颜色,只恨自己如今还不足以与父亲抗衡,兼之宇文倩在一旁小声劝他:“你就当给父王面子,低个头罢,横竖也不会少一块肉。”
关键父王的确已算得上秉公处理,他们不能再要求更多了,不然让父王下不来台,事情就不知道得如何收场了。
宇文修终于还是上前几步,对着睿郡王妃弯下了身去:“都是我的不是,请王妃见谅!”却仅此一句,半个字也不肯多说,更别提叫睿郡王妃‘母妃’了,打定主意若睿郡王再逼他,他立刻转身就走,睿郡王想困住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好在睿郡王总算没有再逼他,只呵呵笑着说了一句:“既然孩子已经知道错了,王妃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他一般见识了,明儿还有事要早起呢,都散了罢。”
将宇文倩与宇文修打发了,方拉了睿郡王妃的手,放柔了声音:“本王知道你今儿委屈了,这样罢,本王今晚一定好生补偿你,你说好不好……”
声音越压越低,再配以情谈款叙,总算慢慢哄得睿郡王妃转悲为喜起来,叫了人备水服侍睿郡王沐浴。
只是热水还没来,唐孺人跟前儿的丫鬟便来了,在外面声音又尖又利的吵着她家主子肚子痛得厉害,求王爷立时过去瞧瞧,高嬷嬷等人在外面自然要拦的,奈何睿郡王已经听到了,扬声叫了后者进来问话,得知唐孺人口口声声要见王爷后,立时便撇下睿郡王妃,往唐孺人处去了。
余下睿郡王妃又羞愤又恼怒,足足砸了半间屋子的东西后,才颓然的坐到一堆碎片之间,咬牙切齿与高嬷嬷抱怨起来:“说本宫不如那个死鬼也就罢了,谁让那个死鬼是原配正室,先后有序,本宫不低头也得低头,可姓唐的贱人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奴才秧子,如今怀了贱种,便也拿她当凤凰蛋似的捧着了,就跟谁没生过孩子似的……本宫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高嬷嬷见她双目赤红,如癫似狂,大是心疼,忙扶了她起来至榻上坐了,低声劝道:“不过一个奴才秧子罢了,就算让她生了儿子,也只是个庶子,给二爷造不成半点威胁,何况离生还有这么几个月呢,谁就能保证不会出事,谁又能保证那贱种就算生下来了,便一定能养大了?娘娘实在犯不着与那贱人一般见识,没的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怎么对付那个鬼之子才是。”
睿郡王妃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恨声道:“我怎么对付那个鬼之子?我还什么都没做呢,王爷已先护得什么似的,你也看见了,我还敢做什么!果然活人永远都斗不过死人吗,明明这么多年来,给他生儿育女的是我,替他主持中馈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是我,朝夕陪伴他的还是我,他却仍心心念念只惦记着那个死鬼,就因为那个鬼之子提了一句那个死鬼,便立时错的都是我了,可她明明都已死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啊……嬷嬷,我真的好恨,真的好恨啊!”
说到底,唐孺人的恃孕而骄并不足以让睿郡王妃恨成这样,那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她真正介意的,还是睿郡王那句‘她是本王原配正室这个事实,却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他心里到底将她至于何地,她到底在他心里算什么啊!
高嬷嬷就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家娘娘才好了,这一路走来,别人不清楚睿郡王妃对睿郡王的情意,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不然王爷也不能将她家娘娘给吃得死死的了,王爷是尊贵,可再尊贵也左右不了人心,关键还是王妃付出的感情更多,而由来付出感情更多的那一个,都是吃亏的那一个,不是吗?
睿郡王妃哭了一场,心情总算平复了不少,擦干眼泪后,她哑声吩咐起高嬷嬷来:“上次母亲替我寻的那个药,我当时虽然一再的让你扔掉,不许留下,但我知道,你一定悄悄留下来了的,如今倒是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高嬷嬷闻言,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自家娘娘,枉她还一直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呢,喜的则是自家娘娘终于还是想通了,若她早些想通,也就不会被逼到如今这个地步了,不过她如今想通了,一切也还来得及。
因忙说道:“娘娘真的已经想通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把那药给王爷吃上,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娘娘中途真的不会后悔吗?”
娘娘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恨王爷恨到咬牙切齿,恨到恨不能立时让他去死的地步,可事后气一消,王爷再一哄她,她也就立时又与王爷和好如初了,万一这次她依然如此,可该如何是好?
高嬷嬷实在没办法不担心,因又道:“不然,娘娘还是再考虑考虑?平心而论,在那个鬼之子去蓟州之前,王爷待娘娘虽不若刚成亲那几年般,时时都蜜里调油,也算是万中无一了,说到底,还不是眼见那个鬼之子越来越出息,后院那些个狐媚子又一日比一日不安分,王爷才渐渐与娘娘离了心的,只要咱们解决了那个鬼之子,一切困境自然都迎刃而解了。”
说得睿郡王妃沉默起来,片刻方苦笑道:“我知道嬷嬷担心什么,怕我中途又心软,功亏一篑,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哪还敢心软,一旦心软,我们母子都将万劫不复,那个鬼之子待我是个什么态度,你也看见了的,难道我还能指望将来王爷百年后,他能善待我们母子不成?他不将我们母子生吞活剥了,就是好的了,我哪还有心软的资格!何况那个鬼之子岂是那么好解决的,当年他手无缚鸡之力,我们尚且未能如愿,如今他羽翼已丰,就更别想了,指不定还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什么都不剩下,倒不如擒贼先擒王,直捣黄龙一劳永逸!他既无情……”
语气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狠绝起来:“就别怪我无义,我总得为我们母子的将来打算,总得为我们杨家上下几百口子人打算!”
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高嬷嬷总算放下心来,低声道:“那奴婢明儿就开始把那药给王爷吃起来,一开始奴婢不会下太重的分量,总得半年甚至更久,王爷的身体才会渐渐开始衰败,等王爷的身体开始衰败后,奴婢再加重分量,慢慢的王爷会出现幻觉,会觉得世上所有人都想害他,只信任最贴身的人,届时便是娘娘的机会了,等王爷写下立二爷为世子的奏折,待二爷封了世子后,奴婢再下最后一剂药,管保人不知神不觉,也管保王爷走得没有任何痛苦,娘娘只管放心罢。”
高嬷嬷说话时,睿郡王妃一直定定看着头顶的承尘,满目的大红色,让她没来由想到了她与睿郡王成亲那日,她身上吉服的颜色,那么的鲜艳与浓烈,那么的红火与热闹,可都及不上她满心的火热与期待。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做了那么多功课,才终于嫁给了自己一眼就倾心的男人,她以为,她一定会与他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只可惜,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以为即便是石头,也能被自己火热的心焐热了,何况本就有血有肉的心……罢了,既然始终焐不热,那打今儿起,便别再焐了罢,不然再这样下去,她自己先要热源散尽,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待高嬷嬷把话说完,她没有停顿的便接了下去:“嬷嬷安排得极周全,若三五个月的就让王爷身体开始衰败,那个鬼之子不在乎王爷的死活,宇文倩那个小贱人却是在乎的,势必会发现异样,就算母亲再四保证那药连太医都查不出来,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等一年半载的,宇文倩嫁出去后,我们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高嬷嬷点头道:“奴婢正是这样想的,娘娘且别多想,也别难过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原便是王爷对不住您,对您无情在先的,难道都这样了,您还要对他掏心掏肺下去不成?您便不看自己,也还要看二爷了。奴婢这便让人进来收拾一下,再服侍娘娘沐浴了,就早些歇下罢,一时的不如意算什么,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
睿郡王妃疲惫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幸好还有嬷嬷一路陪着我,让我不至于连个可以说话儿,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我都听嬷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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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5。12汶川地震八周年,一转眼八年就过去了,大家还记得那个日子吗?就是地震后,瑜才慢慢走上了写作之路了,也就是说,亲们也支持了瑜快八年了,心里的感激实在无以言表,只能认认真真的对待每一篇文,尽可能的把每一篇文都写好,以聊表谢意了,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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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明了 生气
次日起来后,宇文倩便开始为先睿郡王妃的祭礼做起最后的准备来,从祭礼法事所需的僧道斋众,到场地的布置,再到一应所需的三牲六畜香烛纸马等……饶这些事之前便已吩咐布置下去了,如今事到临头,依然忙得宇文倩够呛。
相较之下,宇文修便要清闲得多了,只需要打即日起,便开始斋戒沐浴即可。
所以用毕午膳,他小憩了一会儿,便打马回了崇安侯府去,昨儿他可答应过两个师弟兼未来的小舅子,今儿要回去教他们武艺的,总不能言而无信。
最重要的,是他还能趁机见浔妹妹一面,再看看平子清那只孔雀回去了没,若没有回去,他就给他揍到愿意回去为止,所以他这一趟身兼多个任务,还真非去不可了。
一时到了崇安侯府,自然要先去见崇安侯,本想趁去给平氏请安的机会,见一见简浔的,没想到平氏昨儿闹了一日,晚间身上便有些不好,今儿一早瞧了太医,说是要静养,如此一来,宇文修倒不好去给平氏请安了。
只得拉了简泽简沂去演武场,把昨儿放倒平隽的招式教他们学得有模有样后,才停下问起二人来:“师兄不在这些日子,平表哥是不是时常上门来见你们大姐姐啊?”
总算那厮识趣,今儿得知平氏没有大碍后,便回平西侯府去了,不过一时回去了能抵什么事儿,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让他永远都只能是表哥才是。
简泽简沂见问,道:“也不是时常,不过一个月总得有两三次罢,每次见了大姐姐,表哥都说不完的话儿,对着我们时,却爱理不理的,问他怎么做文章,总是敷衍我们,让他教我们练武,也三次里有两次都有借口推脱……还是师兄对我们好,我们最喜欢师兄了。”
说得宇文修心里一动,等去了山上避暑时,他总需要通风报信的,若实在阻拦不了平隽也跟着去山上,更需要有人替他时时缠着平隽……决定了,立刻将两个小家伙发展成自己人,朝中有人才好办事嘛。
遂笑道:“师兄也最喜欢你们了,昨儿送了你们甲胄,你们想不想真去军营中见识一下呀?我这便带你们去好不好,我一个同僚年前调回五军营做百户了,昨儿还打发人上门问我今儿下午得不得闲,他们军中有一场蹴鞠赛,想让我去助阵,倒是便宜你们可以一饱眼福了。”
“真的?我们想去,想去,谢谢师兄,师兄真好!”简泽简沂立刻欢呼起来。
宇文修便带了他们去请示崇安侯,崇安侯知道宇文修素来妥帖,有什么不放心的,大手一挥,便同意他们出府了,简泽与简沂不由更高兴了。
到得晚间,两个小家伙满脸兴奋的回来了,一见了崇安侯便叽叽喳喳说个不住:“祖父,师兄好厉害,那些人蹴鞠都不是他的对手!”、“祖父,军营里好多人,个个骑马都好厉害,射箭也是百步穿杨,我们再大些后,您也送我们进军营好不好?”、“祖父,我们家也弄个蹴鞠队好不好?”
把崇安侯呱噪得受不住,谁叫宇文修送了他们回来,便先回睿郡王府了呢?他们不围着崇安侯叽叽喳喳,倒要围着谁去,一直叽喳到交三更,才因累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