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们倒好,丝毫不感激她不说,还背着她与睿郡王妃狼狈为奸,打起她夫君的主意,算计起她来,半点不念她们随时挂在嘴上的所谓“骨肉之情”,也半点不去想睿郡王妃与他们夫妇早已是水火不容了,帮她们难道会没有目的?真是凉薄无情之至,也愚蠢可笑之至!
既然她们已经没有心了,那她也自然不必再客气,得亏她们从来都凉薄,彼此从来都没有真感情,她会很快让她们知道,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正是因为猜到了刘姨妈与刘纯馨的打算,简浔今日才会一早就来了银安殿给睿郡王请安,并且见睿郡王还睡着,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尽到了礼数就离开,而是有意留了下来。
如果她猜得没错,刘姨妈母女待会儿一定会找各种借口过来拜见睿郡王,睿郡王妃也一定会让她们顺利见到睿郡王的,届时,就是她们狐狸尾巴,彻底露出来的时候了。
而事实也将简浔的猜测,全部应验了,她心里仅剩的半分希望自然荡然无存了,听着睿郡王妃温温柔柔的话语,她面上虽什么表情都没有,心里却早冷笑开了,她既这么喜欢她的表妹,一口一个‘亲家姨太太’的叫得这般亲热,那就让她的表妹做她的儿媳,让她将‘亲家姨太太’变成‘亲家太太’,以后两亲家好生“相亲相爱”罢!
反正睿郡王想孙子么,哪个儿子生的,于他来说都一样是自己的孙子,宇文修既然要守孝,那就让宇文信顶上啰,那刘纯馨不就可以如睿郡王妃所愿,也如她们母女所愿,‘长长久久留在王府了’,简直就是皆大欢喜。
睿郡王妃还在说着:“本宫知道你心里接受不了,也知道你因着修哥儿的关系,对本宫多少有些误解,可本宫也是女人,说句掏心窝的话儿,这事儿是太难为你委屈你了,便是那等最没规矩的人家,也没有新婚不到一个月,便让儿子收人的,便是再混帐的丈夫,新婚时也会只守着妻子过日子,蜜里调油一段时间……可如今情况特殊,也只能委屈你了,但你放心,你的委屈本宫会一直记着,修哥儿也会一直记着,一定不会让你白受的,将来一定……”
想说将来一定不会让庶长子夺了本该属于她儿子的一切去,也不会让庶长子的生母要她的强,然后趁机推出刘纯馨来,那可是她的嫡亲表妹,难道她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自己的表妹不成,既非添人不成,自然要添个她自己的人不是?
只可惜话没说完,已让简浔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王妃既知道我委屈,又何必再说?难道我嫁进王府来,就是为了受委屈来的吗,王府是尊贵,我们崇安侯府也不是那寒门祚户,可以任人欺负。不过,父王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坏,也的确是事实,我倒是有个主意,王妃尽快为二弟娶了新妇进门,不就可以一圆父王的梦,让父王没有任何遗憾了?”
睿郡王妃被噎得一滞,一面暗骂着简浔没规矩,一面强笑道:“你这个法子,本宫也不是没想过,可你二弟连亲都没定,便是打今儿起就开始相看人家,从相看到定下来,再到将人迎进门,怎么也得几个月半把年的时间,之后又得怀胎十月,你父王他哪里等得?少不得还是只能委屈你了……”
简浔断然道:“我方才已说了,王妃既知道我委屈,又何必再说?既为二弟娶亲要花费不少的时间,那也简单,王妃先给二弟收个人在屋里便是,宗室不比寻常人家,庶子是可以生在嫡子前面的,何况二弟都是出于一片孝心,才会未娶妻先纳妾的,想来未来二弟妹的家里不会在意的,王妃只管放心罢。”
已说出口的话被驳回,没说出口的话也先被堵死了,睿郡王妃这下终于再强笑不出来了,冷然道:“且不说子嗣传承,孝顺父母了,只说你要守孝九个月,难道也让爷儿们跟着素九个月不成?便是放到哪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本宫明儿倒要去问问亲家夫人,崇安侯府的家教果真如此与众不同么?”
简浔忽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从来只听说过亲娘插手儿子房里事的,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做继母的这样插手继子房里事的,莫不是,这就是杨家的家教?那我今儿可算是可眼界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王妃,先告退了。”
说完屈膝一礼,不待睿郡王妃发话,已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余下睿郡王妃看着她笔挺优美的背影,气得差点儿没咬碎了一口牙,这个贱人,竟是如此的油盐不进,看来只能另想法子了!
等稍后回了自己的院子,睿郡王妃仍是余怒未消,高嬷嬷见了,因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娘娘,是不是与大少夫人……没能达成共识?”
睿郡王妃见问,“砰”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才恨声道:“岂止没达成共识,本宫话才起了个头,已被她全部堵了回来,然后人就走了,惟今只能让她那个好姨母,去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高嬷嬷皱眉道:“那万一大少夫人还是不同意呢,她打小儿见惯了崇安侯只守着崇安侯夫人一个人过日子的,她亲娘在生时,也是这样,耳濡目染之下,想也知道,定是个善妒不容人的,哪怕是自己的表妹,怕也不能例外,我可听说,她们姨甥姐妹感情并不好,连感情牌都不好打的。”
睿郡王妃又是“砰”的砸了一下桌子,咬牙道:“旱路不通,那就走水路,本宫就不信那个鬼之子,见了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摆在自己面前,能不动心……本宫日子不好过,得日日累死累活的亲自服侍那个没良心的,他们也都休想好过!”
压低了声音,“你待会儿就去一趟幽云轩,这样与那刘段氏说……”
简浔一路回到新房,心里已没有怒气了,不相干的人,连为她们生气都是抬举她们。
她坐到榻上,捧了一杯茶在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一边已在想着,该怎么将刘纯馨与宇文信凑到一处了,方才她是气头上想到这个主意的,其实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毕竟太荒谬了,别说刘家如今已落魄到不堪的地步了,就算刘老太爷还在,还做着官儿,刘纯馨也是远远不够格儿嫁给宇文信的,做妾倒是够格。
可这会儿她认真一想,却觉得这个主意再好不过了,若只是让刘纯馨做宇文信的妾,刘姨妈却仍是她的姨母,将来总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外人也不会知道其中的隐情,只会以为是她这个做大嫂的手伸得太长,弟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已在插手小叔子的房里事了,这名声实在不好听。
刘姨妈与刘纯馨也未必不会打着她的旗号作威作福,纵唬不住聪明人,总能唬住几个糊涂人。
但让刘纯馨做了宇文信的正妻就不一样了,她们表面上就是平等的妯娌了,做妯娌的明争暗斗放在哪家都是不可避免的,何况睿郡王府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女与继室王妃母子水火不容,已只差是满盛京都公开的秘密了,她因为刘纯馨做了宇文信的妻子,也跟着与她、与刘姨妈水火不容,又有谁能说她半句不是,姨母与表妹再亲,难道还能亲得过自己的枕边人,自己孩子的父亲不成?
这样便可以让睿郡王妃和刘姨妈母女,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两边都能得到刻骨铭心的教训了。
睿郡王妃摆明了一心想与宇文信寻个得力岳家,据简浔猜来,好歹女方的门第也要胜过崇安侯府,她才能满意,可她挑人家,人家又岂能不挑宇文信的,说来宇文信是堂堂郡王府的嫡次子,本身条件也不差,应当不难结亲的。
问题是,他上头的大哥与他并不是一母同胞,还优秀强大得天下皆知,有这样一个强势的原配嫡长子,宇文信这个继室嫡次子既没有太大承爵的希望,本身的本事也差宇文修差得远,注定以后两房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哪个与睿郡王府门第相当的人家,会愿意把精心培养的嫡长女嫁进来?要么就是门第实在有些差强人意的人家愿意给嫡长女,要么就是只肯给次女小女或者是旁支的女儿,睿郡王妃又瞧不上。
于是宇文信的亲事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说来他今年也十六岁了,旁的男子在他这个年纪,别说定亲了,好些都早成亲甚至已当父亲了。
那刘纯馨若是“机缘巧合”成了宇文信的妻子,想也知道睿郡王妃先就要气得发疯,只恨不能立时将刘姨妈与刘纯馨生吞活剥,然她再恨也不能真公然杀人,又不能将气撒到她和宇文修的身上,她也没那个本事,可不只能将满腔的怒火都撒到刘姨妈母女身上了?
如此一来,刘姨妈母女看似成功攀上了高枝儿,实际却是掉进了火坑里,一个不得丈夫喜欢,从来不是丈夫想要,更让婆婆厌恶的女子,日子可不得跟钝刀子割肉一样,日日都痛不可当,直至终于再撑不下去吗?
而刘纯馨尚且得日日活在水深火热里了,何况刘姨妈还隔了一层的,届时别说什么提拔她两个儿子,帮着他们刘家重振家业了,她们母女自己都将自身难保!
简浔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不可言,狗咬了她一口,她总不能扑上去也咬狗一口,那也太掉价了,最好的办法,便是让狗去咬狗,而她,只需要在一边冷眼旁观即可。
“瑞雨进来。”念头闪过,简浔向外一扬声,待瑞雨进来后,附耳吩咐道:“你立刻去外院找到武夷,让他去宫门递个话儿给大爷,这样……”
午后,简浔睡了一觉起来,才梳洗完,就有小丫头子进来屈膝禀道:“大少夫人,姨太太与表小姐来了。”
简浔睡觉前,便已知道高嬷嬷悄悄儿去找过刘姨妈的事了,用膝盖想,都知道刘姨妈与刘纯馨这会儿过来,是为的什么,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吩咐小丫头子:“请进来罢。”
小丫头子应声而去,很快便引了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刘姨妈与刘纯馨进来。
刘姨妈怕简浔又跟昨儿似的,将她拒之门外,本是打算带了女儿硬闯的,谁知道看门的那两个婆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嘴上奚落挤兑她就不说了,甚至还敢与她们母女动手,简直气死她了……于是等小丫头子出去说:“大少夫人请姨太太和表小姐进去。”时,她虽骂了那两个婆子一顿,到这会儿仍是余怒未消。
正打算待简浔给她见过礼后,便告那两个婆子一状,定要简浔打她们一顿板子替自己出气的,没想到简浔已先道:“三姨母与表妹来了,请坐,瑞雨琼雪,上茶点和瓜果来。”
嘴上说得客气,却连站起来迎一迎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行礼问安了,刘姨妈心下不由一紧,浔姐儿这是已经恼上她了?可高嬷嬷不是说,王妃话才起了个头,就被她给堵了回去,让她自己来求她吗?
当下也顾不得生气告状什么的了,依言坐到简浔对面,待刘纯馨也在左下首坐了,方笑道:“自家娘儿们,浔姐儿不必客气,让丫头们都下去歇会儿罢,咱们娘儿仨也好自在说话儿。”
简浔就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刘纯馨一眼,直看得母女两个都不由自主的局促忐忑起来,尤其是刘纯馨,心跳一度快得似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不明白表姐今日怎么给人那么大的压力,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这才是真正的表姐?
她拼命忍着无声的喘了几口气,终于听见简浔开了口:“你们都下去罢。”
待屋里服侍的人都鱼贯退出去后,又继续道:“三姨母想说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了,但说无妨。”
刘姨妈被简浔方才有意释放出来的强大气场震了一下,脸上的笑不自觉谦和了几分,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来瞧瞧你和外甥女婿的新房,回头给二姐烧香时也好与她说说,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够放心。”
简浔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这便带了三姨母和表妹四处逛逛去,我和夫君的新房虽不大,里里外外一圈下来,也能逛差不多半个时辰。”
作势要起身。
刘姨妈忙笑道:“这会儿日头正毒,也不急在这一时,待我们说会儿话,再去逛也不迟。”
惟恐简浔坚持带她们母女逛新房去,只得切入了主题,“其实我和你表妹这会儿过来,还有一件事。我听说,王爷怕自己见不到孙子就……所以王妃已向浔姐儿你提出,要给外甥女婿……收个人在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