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在她府里淋了雨才病的?
若是如此,她便脱不开责了,该亲自去探望一二才是。
明仪吩咐膳房备了一盅补气益血的枸杞薏仁鲜菇炖鸡汤,换了身衣裳便出门去了宜园。
有些日子没回宜园了,明仪心中莫名有一些忐忑。
到了宜园,刘管事见是她来了,揉了揉眼睛,似看见了稀罕宝物似的,惊喜地朝里头喊:“快,快去通报王爷,说殿下来了!快去!”
明仪:“……”
“殿下里边请。”刘管事引着她朝里走,“王爷正同人在洗墨堂议事,一会儿便过来,您是先去正堂用茶还是回卧房小憩?”
明仪顿了顿:“去正堂吧。”
刘管事应是,忙吩咐人去正堂备茶。
明仪跟着刘管事朝里走,却不想迎面撞上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之人。
那个让裴景先舍身忘我的小表妹。
只见小表妹朝自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明仪:“……”她怎么会在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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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那日暗室捉奸风波,崔裴二人作茧自缚,皆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事发后不到半个时辰,京兆府便来人将崔书窈及兰汐一干涉事人等带回了衙门严查。
崔书窈虽嘴硬,只京兆府也不是吃素的,把她压进了刑房。京兆府尹是个怜香惜玉的,也没给崔书窈上刑,只让她观摩了一下,他们平日都是怎么拷问重刑犯的。
崔书窈外强中干经不起吓,不到一个时辰便全招了。
两日后,崔书窈被依律判处流刑三千里,并褫夺其郡主封号,贬为庶民。
晋安大长公主听闻此消息后,就此卧床不起,整个崔家都受了牵连,乱成了一团。
但这些都不是令崔书窈最难受的。
就在宣判当日,崔书窈被诊出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孩子是裴景先的。
说来也讽刺,她与裴景先成亲三年,为求子吃了不少苦头,却迟迟无果。
偏偏在她恨毒了裴景先的时候却有了。
裴家自然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裴相夫人认定了崔书窈是个祸害,若不是崔书窈自己儿子也不会受牵连,完全也没觉得自己儿子有错,只把崔书窈往死里咬。
裴家的骨肉裴家都不要,如今晋安大长公主倒了,崔家就更不会要了。
崔书窈的叔父往牢里送了碗红花,意思是让她打了这胎。却不知为何,崔书窈没喝下那碗红花。
至于裴景先。
他与人私通之事当众败露。这还不止,暗室风波后没几日,裴景先宠爱的小表妹,在裴景先惯用的枕头里,搜出了几首裴景先三年前作给明仪的情诗。
这情诗里诉尽了他对明仪求而不得之苦。
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也不知怎么的,次日这事便在京城传开了。
当年裴景先口口声声说明仪用美色和权力诱惑他,逼他离开崔书窈之事不攻自破。
他正直爱妻佳公子形象不复存在,从前那些批判明仪的打油诗转了个调,统统加倍都还给了裴景先。
如今京城中人提起这个伪君子,都恨不得狠狠啐他几口。
从今往后裴景先怕是都无颜在京城立足了。
原本他在任上呆满三年便能回京,眼下以他的官声,怕是要老死在那偏远之地了。
裴景先此人虚伪又爱极了表面功夫,如今脸上这层假面被彻底揭下,这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此事还没完。
听闻今早有人向御史台寄了封匿名信,信中揭露了裴景先为官多年来,假公济私鱼肉百姓之事。眼下御史台正联合刑部大理寺彻查此事。
裴景先此人,狡猾且善于伪装,又有裴相罩着,这桩事一直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能对此事有所了解的,必然是裴景先身边亲近之人。
明仪先前还吃不准是谁写了那封匿名信,如今在宜园看见了那位让裴景先神魂颠倒的小表妹,明仪心里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信该不会是小表妹的手笔吧?还有那几封裴景先藏在枕头里的情诗,虽说裴景先是咎由自取,可她明明记得裴景先没有给她写过这些。难道这些也是小表妹做的?
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哥?
小表妹入裴府的时间刚好便是崔书窈在宫宴上出事的第二天。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局,那……
明仪迫切得想要知道答案。
这个答案谢纾一定知道。
她没去正堂,转而直接去了洗墨堂,在宜园没人敢拦明仪,她一路畅通到了洗墨堂。
洗墨堂外泉水流淌发出轻响,谢纾正与几位大臣议完事。
几位大臣长吁短叹地从洗墨堂出来。
“摄政王这是铁了心要严惩崔裴二人。”
“江南道苏晋远虎视眈眈,如今正是联合各大世家联合抗衡之时。这个时候严惩此二人,无疑是下了裴氏和崔氏的脸面。少了崔裴两家的助力不说,京城世家盘根错节,崔裴两家皆是京中大族,这两家若不表态,其余世家自也不肯先做出头鸟。”
“以摄政王之心思缜密怎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却还要一意孤行,怎么也不肯把处置崔裴二人的事先缓一缓。”
“这事说到底都是因长公主而起的。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竟让他连大局也不顾了。”
明仪站在不远处的竹林边,听到了大臣嘴里的话。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做“祸水”的心虚。
明仪抓紧了手里装着枸杞薏仁鲜菇炖鸡汤的食盒,敲了敲洗墨堂前的雕花木门:“是我。”
几乎是声音刚落,门边立刻被里头人打开。
明仪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谢纾低头轻吻了她的发:“你来了。”
明仪自谢纾怀里抬头,瞥见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轻声道了句:“听闻你近日受了风寒,想来应该是那日在我府上受的凉,我、我不好推卸,想着该来探望你一二。”
说着把鸡汤拎给他。
谢纾接过鸡汤,低头看了眼,略一挑眉:“殿下亲自为我炖的?”
“你想得美。”明仪瞥了他一眼,声音低了点,“虽不是我炖的,但是我送来的,我可是提了一路,一样劳苦功高。”
谢纾笑看着她“嗯”了声。
明仪被他盯得脸红,假咳了声,转了话头:“你可好些了?”
谢纾回道:“今早便无妨了。”不然他也不敢轻易与她亲近。
“本想着一会儿过去寻你,却不想你先来了。”
明仪微红着脸,替谢纾舀了一碗鸡汤递给他,紧盯着他喝完补汤。
她想到方才大臣说的话,抿了抿唇道:“我方才在宜园见到了裴家那位‘小表妹’。”
谢纾放下碗:“所以你是想问,那天在寿宴上发生的事,是否与我有关?”
明仪凝视着谢纾。
谢纾低头向她坦白:“是。”
明仪:“那位才进裴府几天就把裴家整得乌烟瘴气的小表妹是你安插的人?”
谢纾:“是。”
明仪:“那日寿宴崔书窈想设计你,被你看穿了,所以你将计就计,让小表妹引诱裴景先去了暗室,原招奉还?”
“那日崔氏让她的婢女送了有问题的酒来,我同那婢女说,可以给她和她的家人一条活路,只要她在众人面前实话实说。”谢纾道,“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明仪微张了张嘴。
原来从小表妹进裴府起,崔书窈和裴景先甚至于所有人都成了局中人。
而操控这场局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明仪知道年纪轻轻便能成为大周掌权人的谢纾从来不是个简单的人。
可骤然知道这场局,她还是有些惊愕。
其实谢纾若想除掉崔裴二人,有更直接了当的办法。
可他却说:“你不觉得比起直接了当,这样他们才难受吗?”
明仪:“……”
“抱歉。”谢纾垂首似不想让明仪正视他,“我说过,我没有那么大度,能容许他人随意冒犯我的妻子。”
明仪抬手捧起谢纾低垂的脸,在上头轻啄了一口,很直接单纯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很解气。”
解气是解气,可是解气完的后果却不是很好。
想到那些大臣方才说的话,明仪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我的气已经出了。若是继续严惩崔裴二人会有不妥之处的话……”便算了吧。
未等明仪把话说完,谢纾打断道:“不会有不妥之处。”
明仪睁大眼:“可……”那几个大臣不是这么说的。
“怎样都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谢纾忽认真道。
明仪心里漫出一股暖意,眼眶起了一阵潮气。
她明白他的难处,可谢纾却轻松道:“你该相信你的男人有这样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