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全非,如何找到。”
“笑话!战场之上将帅的战甲分辨不出来吗!”
裴赫:“都毁了,我不知道。”
“那你们就敢一把火将数万尸体烧了!”萧辞隐忍着,瘆人的嗓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简直该死!”
裴赫装哑巴不说话,大口喘气,不敢看萧辞的眼睛,生怕他看出来一点点端倪,当年的事他虽然不甚清楚,却是在战火连天的年代,暗中狠狠捞了一把油水的,这件事就连当时挂名的萧坤都不知道。
穆家军战败后两年,周将军死了,萧坤才接管大权,之前都是同他们一起花天酒地,逍遥快活的。
他那时就隐隐觉得穆家军冲锋陷阵恐怕有去无回,果不其然,这其中的关窍他一概不通,却知道一个字都不能从嘴里蹦出来,否则结果怕是比穆南均还要惨。
萧辞将裴赫摔了出去,给人摔出了两口血,在黑暗中气若游丝的咳着。
“穆将军死后,所有同朝中、亲友来往的书信不翼而飞,你们连尸体都未寻便结了这场疑点重重的战役,到底是奉了谁的命?大凉、大齐能全身而退,就同你们没半点关系么!”
“王爷明鉴”,拉扯的寒风一口口吞噬着裴赫的命,他口齿不清咬着字眼:“一无名小卒知道什么,当时周将军还在世,三王爷也混着日子一窍不通,将军让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火是他让放的,王爷去问问他……”
“自寻死路!”奚九撑眼,剑刃出鞘已经搭在了裴赫脖子上:“你怕不是嫌命长了,对王爷出言不逊。”
“王爷,留着他能做什么,直接杀了就是。”
萧辞沉默,顷刻道:“拖回去,留口气。”
不远处隐没的黑暗里,没一点光亮,听风站在风口替穆安挡着,低声:“王妃,太冷了,不宜久站。”
“回去吧”,穆安朝那唯一的火把下森然的背影看了一眼,扭头将整个人罩在大氅里,倒是不觉得冷,就是站了半天脚有些麻,她拽着听风的手,朝营帐走去,说:“别告诉萧辞,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啥巧碰到了而已。”
听风应声:“明白。”
方才她俩站的远,加上夜里北风太大,呼哧呼哧的,除了若有若无刺激着鼻尖的血腥味,倒是什么也没听见。
听风不知道自家主子将裴赫打的半死不活,问了什么,只顾低着头小心护着穆安往里面走,毕竟还有小主子要照顾着。
她没听清不代表穆安没听清楚,借着系统空间,十米之内她还是能听清楚一点的,大概也知道萧辞同裴赫说了什么。
原来这么长时间萧辞背着她一直在查穆南均将军同夫人的事,找当年安边城之战的一点点蛛丝马迹,哪怕是遗物什么的。
穆安想,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吧。
陈年旧事,想要翻出来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是活口全无的战场之上,好不容易查到一点,裴赫去过天葬坑,可显然这废物一问三不知。
快步回了帐,穆安刚躺下闭上眼睛,就听得脚步声进来,萧辞换下一身寒气的衣裳,在炭火旁烤了会,把自己暖热了才悄然上了榻,刚一覆身小小的身子就钻进了怀里。
萧辞睁眼:“还没睡。”
穆安只是埋着头听着铿锵有力的心跳,就是不说话,好似睡着了。
萧辞又轻声道:“外面冷,你去空间里睡,好吗?”
黑暗中还是没人说话,微微叹气,萧辞愣了片刻,只得伸长了胳膊将人恨不得装怀里,一点凉意都不留。
穆安悄悄眨眼,没一会就沉沉的睡过去。
夜里穆安惊醒了两回,每次萧辞都温声抚慰一句,大掌替她顺着后背,在寒冬腊月,还是西北大营之地,竟然没让她感受到一丝丝深夜的凉气,每次她都故意梦呓一声,继续装作睡了。
不知为何,一闭上眼她就自己幻想一个数万伏尸的天葬坑,而穆南均夫妇被压在最底下,血肉模糊,深坑上方敌军还在放着铁箭,万箭齐发,上面还有一口气的人都被插成了刺猬,连着穿到最底下的穆南均夫妇身上,真的是……血要溢出来。
裴赫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现在是萧辞手里唯一的线索,留着他顺藤摸瓜,总会追寻到当年的一点点痕迹,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严守无缝的事。
一切因果,总有个由头。
就好比顶着两个黑眼圈辗转发侧的沈行白,喝了醒神散一样睡不着。
一股脑坐起来,拿出上次高价卖给霂巽的安边城涉事人名单,上面画了十个红圈,那是死了的人。
给了自己一巴掌,沈行白低声喃喃:“你怎么这么欠呢!是规矩就一定要守吗?天机阵都不转了你还守个屁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