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穆安拒绝,萧辞臂力一撑,稳稳的落在了屋檐上,那青龙浮雕之首被他轻轻在足心一点,托着穆安就凌空直腾而上,不过须臾,就落在了楚星楼顶。
最顶上还建了一座小亭子,正好遮去了不少冷风,站在亭子口,昂首望天,似乎就能摘到那星辰,夜空之上同星楼之下泾渭分明。
茫茫夜色,裹着区区肉体凡胎,脚下是凡界,头顶就是虚空之境。
妙不可言!
萧辞说:“只有在这里,能看到的京城才是完整的。”
太惊艳了,穆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想将京城的角角落落踩一遍,可平视同俯视怎可同一而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也不过如此。
“太美了”,穆安对下下面喊了一声,夜风将音吹散,消弥于天地间。
她若是离开京城,就一生都看不到这梦寐以求的盛京了。
萧辞:“夫人要看就看最好的,最美的,立于天地间,凌众人之上,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穆安呼喊:“今夜的四方城都是我的!!谁也没我看的远。”
她看到了巍巍而立的皇宫,看到了东平巷尽头的摄政王府,看到了穆府,看到了成衣坊,琳琅阁,形形色色的人群……给她一支笔,她就能将大街小巷临摹出来。
虽不贵重,却是她这个年最喜欢的礼物,能在离开之前将残存留恋之地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刻在脑海里,便够了。
穆安喜不自胜,挂在萧辞身上吹风,萧辞怕她凉了,忙不迭将大氅往她头顶盖:“吹着了。”
“不怕,皮糙肉厚的,吹不伤的。”
将大氅给萧辞系紧,穆安抬手就要去摸他:“你才是伤者,脸色多难看啊。”
说罢萧辞就捂着胸口低低咳嗽,穆安立刻变了脸:“看把,扯到伤了,疼不疼啊?”
萧辞眼尾上挑:“不疼,甜的。”
“……傻子。”
伤口确实痛,可那点痛同这一刻的美好相比,微不足道。
穆安看够了,拉着萧辞静下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说:“你不会丢下我的吧。”
稍顿一下,萧辞点头。
“我们还去长陵,说好了一起去就得一起去,你不走我也不走,或许是明天、后天……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开我的手,不能再有把我扔给明月听风,让她们带着我逃。”
“萧辞,我不逃。”
“本王知道”,萧辞忍不住张开手掌挡住穆安的双眼,那眼里有光,淡声:“本王也不会逃。”
穆安:“我信你,你别食言,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
“……好。”
站的冷了,哪怕是两个炙热的躯体相拥在一起都抵御不了夜的寒。
萧辞将穆安拦腰抱起,翘着唇角,足尖一点落了下去,进了里面瞬间热和了,外廊的乐者突然换了一首轻快的小曲,别出心裁似那叮咚流水,潺潺的漫过石底,干净的很。
回身将窗关上,与此同时,下面开始了今夜最后一波烟花,人群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隐隐约约飘上来。
另一侧,沐珣沉眸跃进包厢里,将廊外的乐者屏退,案桌上燃着不知名的香,幽幽的香气清心凝声,暗卫立在一旁:“主子,将军同夫人在催了,主子这次在京城待太久了。”
从暗卫手中接过信,苍劲如松的字体跃然纸上,到了后面笔锋柔和了些许,不仔细瞧却也看不出来,难让人怀疑这一封信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他们这是让我先行回去了?”
“正是将军的意思”,暗卫颔首:“将军夫人得知王妃怀有身孕喜不自胜,却也担心的慌,最终还是决定让王妃留在摄政王身边,待安全诞下孩子再做打算。”
“确实,寒冬腊月,冰河不好走”,沐珣抬手将信虚虚搭在烛火里烧了,抬眼:“传信回去,再耽搁几日,京城恐生变故,现在就走我不放心。”
暗卫犹豫片刻,对上沐珣凝重的神色,顿声:“是。”
方才远远站在楚星楼另一角,隐在背光处,肆意的烟花都未亮过来,沐珣背风而立,远远瞧这一对璧人携手摘星辰,情动之处,他也忍不住仰首去触。
沐珣知道,萧辞是良人,是他安儿的良人,可这良人背负的太多,未免牵绊到了身边人,让她跟着一道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