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渊太想要一个嫡子了,听许淑贤说了一声“公主”当即色变,一瞥眼看到碎在地上的药盏,沉声问:“为什么不喝?”
足足愣了半瞬,许淑贤才回过神来,她被萧晟渊眸子里的厉色吓到了,慢慢缩回手,抿唇:“臣妾不小心打翻了,医师已经去准备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凶,萧晟渊松开紧握的拳,软了声:“皇后,朕如今是寸步难行,有朝一日皇叔回来,怕你我都不好过,可有了皇子就不一样,朝臣会允朕立这孩子为太子,大梁的江山还是朕的,皇叔是反贼,朕是正统,太子也是,就不怕他了。”
许淑贤微微笑着,目送萧晟渊离开,屈膝:“臣妾恭送皇上。”
一连三日送来的安胎药许淑贤都未喝,如今朝局大变,她费力的获取大齐的消息,夜夜失眠。
被两国围攻,若是大齐败了,她就杀了萧晟渊,同归于尽,这孩子也没必要保,若是胜了……
摸着并无起伏的小腹,许淑贤阴了脸。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皇后这一胎,沈德重压着碗筷,看了低头吃饭的沈行白一眼:“皇后这一胎来的真是时候。”
“是啊”,沈行白漫不经心,几分随意的放下二郎腿,抬眼说:“确实有些麻烦,可咱也不能阻止皇后有嫡子傍身吧?要怪就怪时候不对,既然人家已经怀了,朝中就顺应万变,先瞧着吧。”
“还不一定是个嫡子呢,孩子未落地,是男是女各有变数。”
不得不说,许淑贤这一胎,打乱了沈德重好些计划,朝中刚刚握了大权,希望的曙光还没挥洒多久,若是因为皇后突然有孕被打散,就得不偿失了。
沈德重闷闷叹了口气:“也只能先看着了。”
“那不然呢”,沈行白一笑:“你们还能让皇后生不下来不成。”
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沈德重胡子一翘:“嘴没个把门的,说什么呢?皇后肚子里那是龙种,四方都得小心看护着,现在是出一点事都不行。”
唏嘘一声,沈行白起身摸了腰间的玉骨扇,一展扇面,轻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这群人,自己掂量着看吧,急什么急,这孩子一日不生下来,就没用,十月怀胎,那个时候,三哥该回来了。”
后背一个激灵,沈德重突然就被这句话定了心,他看着沈行白悠哉悠哉的背影,心道:“对啊,他急什么,十个月,萧辞该得胜而归了。”
昨夜在天机阵中待到天亮,看着陈列有序的星辰线,万千星宿位列其中,代表着万千的变化,不是随便都能参透的。
沉睡多日的天机像骤然清醒的黑龙,发出剧烈的阵吟。
这是唯一能让沈行白心安的地方,只要待在里面,他便能从大千世界的数万万变幻中找到归属。
从阵中央醒来,位列星光之下,南宫双手奉着一精巧的木盒进来。
“公子,拿过来了。”
盒子里装的,正是穆安手腕上的神结,他本以为是普通的同心结,不明白穆安为什么要用一根结测萧辞的命数,方回到京城便打算进天机阵探探,谁知道差点丢了小命。
南宫一脸担忧:“公子,这结大有问题,要不还是等王妃回来,细细问过再测。”
上次眼睁睁看着沈行白昏迷两日,导致南宫现在看见这结就心慌。
“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本就不是普通的结”,沈行白出了天机阵中心,站在机关玄口处,才将神结拿出来,一出特制的盒子,神结就和天机阵呼应起来。
两者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之间存着一股引力,这股力量顺着指尖没入了沈行白的四肢百骸,同时又压着他,短短片刻,额角渗出了汗水。
“这次上无垠山,从天机阁的古籍中我才知道,这原本就不是普通的结。”
南宫眨眼:“什么意思啊?”
“天地伊始,初代阁主沈霆为了病重的夫人能多留些时日,历经一生集世间尚存的幻术,踏遍四海八荒,求天地,最终以断一臂,毁一眼为代价才化出了此结”,沈行白握着那不断拉扯灵魂的结,低声:“这结自造来便带有神意,沈霆死后,更是将他同夫人至死不渝的爱根封在了此结中,这已经是神结了。”
南宫愕然,到底是什么样的爱,能让一个人以肉体凡胎求遍天地,自损身体为代价,仅仅是为了多看夫人几眼。
她惊诧道:“公子,随着天地灵气的消耗,如今世间早就没有幻术了,沈霆阁主若是真求了幻术注入此结,那这结万万不是凡人能驾驭的。”
“是啊,我等终究是肉体凡胎,上次若不是天机阵相护,我贸然探测,必死无疑。”
脊梁骨窜上一股冷意,南宫疑声:“那沈霆阁主可帮夫人续命了?”
沉默一瞬,沈行白淡淡摇头。
“怎么会?那沈霆阁主的夫人岂不是还是死了”,南宫不敢想象,如此深爱的两人,如此至死不渝的爱,没了夫人,沈霆阁主如何撑下去,她道:“按理说将神结给了夫人,再不济也能撑个一两年的。”
“你以为得到神结会容易吗”,额角的汗水扑簌簌的掉,沈行白有些撑不住,干脆盘腿坐下,边擦汗边道:“若是真的用一臂一眼换神结续命,未尝不可,沈霆骗了夫人,神结之意,以命换命,他活不长久。”
“这结本应在沈霆夫人身上,不料那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随着身体的好转,她意识到神结不对,亲自编织一模一样的结,悄然换真正的神结在沈霆身上,没撑过一月,那夫人便死了。”
“夫人死后,沈霆才知道,他安排好阁中事宜,将阁主之位传给当时的大弟子,以神结为祭,封他同夫人的一世爱愁,当日便殉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