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萧辞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穆安的梦话,他翻了个身,将一只碍事的手臂架在头顶,另外一只轻轻拍着穆安的被褥,低音哄着。
像梦中的催眠曲,穆安缩着脑袋,乖乖睡踏实了。
这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快正午了,太阳都高高挂在了十三部上空。
明月爬在门缝守了又守,正抓耳挠腮的嘟囔,门“唰”一下就开了,穆安伸了个懒腰出来,六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她左右一看:“都这会了,也没人叫醒我。”
“王妃累着了,主子让你好好睡着”,明月打趣道:“见王妃睡着,早饭都是主子陪夫人吃的。”
“萧辞陪我娘吃早饭啊”,穆安乐了:“饭桌上他们可说什么了?”
明月摇头:“我没在跟前候着,那能知道,给王妃留了粥,要吃吗?”
“还吃什么早饭,该吃午饭了”,穆安进去简单梳洗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快步往饭堂里去,到了门口就闻了满鼻。
“好香啊,做什么好吃的了?”穆安开心的进去,萧辞同王楚君已然落座,两人面上皆挂着笑容,看到她彼此对视一眼,便没了声息。
“娘,趁我不在,你们说啥了?”
穆安行至中间落座,扭头冲萧辞眨眼:“说啥了。”
“等你呢,没说啥”,萧辞故意舔了舔唇:“还没吃早饭呢,一直到这会,肯定饿了。”
“娘”,穆安没动碗筷,又悻悻的偏头看王楚君:“说什么了?”
王楚君:“睡到正午了,你先吃饭。”
“……”
最后一句话都没问出来,饭桌上一片惬意,没人打搅,吃的很是舒心,穆安胃口大好,多吃了一碗米。
王楚君已经从萧辞口中了解了大齐的情况,忽地开了口:“姜宇离回了皇城,他若轻而易举就死了,那除了一个地阎城,岂不是还会有无数个地阎城?”
“姜宇离啊”,穆安含糊不清的说:“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他到底势单力薄,手中只有五万人。”
“他手中五万人起码是正常的”,穆安抬眼:“娘你不知道,齐皇后同国师、元龙一派的巫术对人的弊大于利,油尽灯枯是早晚的事,姜宇离有正常的兵马,他只要能杀回皇城,朝中总归有人支持他,我就不信,泱泱大国,朝堂之上数千人都能被齐皇后同一介妖师摆布。”
只要姜宇离能回去,国难当前,危急之下,朝中那些穷途末路之人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边。
“让他们斗吧,斗个你死我活最好,给我们充分的时间肃清战场。”
“辞儿一会就要走了吧”,王楚君看向萧辞:“路上小心。”
“嗯”,萧辞点头,他昨夜想了想,还是想带着王楚君去雁回,擦了擦嘴角,平缓了语气,他道:“娘,你和安儿,随我一起走吧。”
穆安拨浪鼓似的点头,双手双脚的赞成。
王楚君知道他俩的心意,放下碗筷,郑重道:“并非娘不想回去,娘现在回去,只会让一大家子人分心,雁回战事吃紧,娘怎会回去添麻烦。”
“说什么呢”,穆安反驳:“娘怎么会是麻烦,你回去,一大家子一高兴还来不及呢。”
“安儿,你外祖父认的是你,不是娘同爹爹,他肯定怪着我们呢”,王楚君长声:“还有你外祖母,她虽面上温和,可内里也是个犟性子,娘知道她担心,知道她为此伤了身子,可安儿你信不信,只要娘现在敢踏进家门一步,你外祖父同外祖母便能将娘赶出来。”
穆安皱眉:“有我在,爷爷不会的。”
“害”,苦笑一声:“你外祖父抽你娘还少吗?凶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更何况你呢。”
萧辞温声:“是我思虑不周,娘得同爹一起回家,现在还不是时候,大家都知道彼此平安,便够了。”
“辞儿说的对,家里人都知道我们平安,近在咫尺,等战事歇了,再相见也不迟。”
“那我怎么能把娘丢下”,穆安微着急:“我最多留两日就要去军中的。”
她得跟着萧辞,现在一点都不想分开。
王楚君道:“别留着了,一会你们就一起走,从这里到丹城都有一段路,你们还要奔波到雁回关外的军中,更是紧迫,辞儿刚才说了,不确定齐军身上是否中了什么毒,万一他们筹划着什么,将毒气在军中蔓延开,雁回该危险了。”
穆安:“那你呢?”
“娘先在十三部住一段时间,现在又没什么危险,地阎城也是我们的了,驻军很快就到,娘身边有的是人保护,况且,王世子将十三部治理的很好。”
穆安低下头,这个她不得不承认,从昨日回来,这城中竟无一人闹事,听门口的兵卫说,不仅第七部,整个十三部都焕然一新。
许邝挨家挨户的清理,以不容反抗的威严,狠狠地压制住了带头闹事的百姓,所有关于“救国”的言论都被他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下至婴孩,上至关外牢中的齐军俘虏,许邝仅仅用一日时间,便将每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摸了个清,哪些人在同大凉铁骑的交战中起了主要作用,他都一清二楚。
将这些存在后患的人拉出来,统统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