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妃温婉大方,虽然黑发中夹了白丝,可她也没故意遮住,顺其自然的享受生命,缓缓道:“允珩整治官沟的想法是你教他的吧?”
温子俞正襟危坐,说:“我只是提了一下,允珩他自己有远见,整治一事也是他自己要做的。”
“本宫听允珩说了,子俞啊”,辰妃轻轻眯起眼,看着他道:“多谢你处处关心着允珩,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允珩身边能有血脉亲情陪伴着,本宫也放心。”
温子俞笑笑:“只要允珩开口,我必定不会推脱的。”
沐珣说的对,温子俞是想要离开的,可他再回头想想,幼时辰妃回一趟家,对他尤其的好,允珩出生的时候,每年都会在温府小住两月,直到温子俞离开凉都,许允珩回了宫中,便再未回来过了。
断断续续离家这数十年,不论温子俞身在何处,许允珩都会想方设法的来信,说说家里的近况,问问他何时回凉都。
身在宫内,看似有很多血脉相连的兄弟,可许允珩是孤独的,他怀念幼时温子俞在家的日子,只要一听子俞回来了,一刻不停的就要出宫,赖在子俞身边不肯走。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何其的深。
温子俞相信,只要他想离开,沐珣一定会为他铺好后路,让他毫无顾虑的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若是那样……
回过神,温子俞静耳听雨声,屋檐下滴滴答答,眼看着雨势没一点要停的意思,辰妃自然也要留温子俞在宫中用膳,每次都是这样,温子俞没什么好拒绝的。
——
散朝之后,许博延将沐珣一人留下,道:“朕看了允珩回了的折子,很是满意,你可帮忙了?”
“六殿下心系民生”,沐珣坐在下方,抬眸道:“都是他自己的注意,来的路上才同臣说了,确实很好,这些年来,官沟一直有堵塞,却从未下力整治,到六殿下这,刚好赶上了。”
“是啊,也算允珩一个机会”,许博延爽朗道:“这件事朕就全权交给允珩去办了,你在旁边多提点着点,人手你也有,自己调动就行,务必不能出差错。”
“是,臣定会尽心竭力辅佐六殿下的。”
满意的点点头,许博延不咸不淡的问了句:“摄政王还在府中吗?待了有些时日了。”
微微一愣,沐珣斟酌道:“爹娘舍不得安儿离开,便想让她在家中多住一些时日,这么多年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一时难以割舍也是情有可原,王爷同安儿情深意切,便一直陪着了。”
“真是难为他了,大齐皇城发生暴乱,已经沿着运城河乱到了各州郡,姜氏百年基业显得岌岌可危了。”
沉思片刻,沐珣微一皱眉,道:“就怕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暴乱蔓延到境外,或多或少对我们两国也有影响,徒生事端。”
“嗯”,许博延说:“正是朕所担心的,倒也不怕一群走投无路的暴乱百姓威胁到什么,就是多少有些麻烦,十三部同地阎城的经济刚连起来,那兵马道也着手驻军了,若是因此被耽搁了,得不偿失。”
毕竟靠近莫干山下,每耽搁一日的工程,都是巨大的开销,真金白银往出流,没必要的浪费就有些可惜了。
一听许博延的意思沐珣就明白了,他毫不避讳许邝,开口道:“王世子一定会尽力护住地阎城,毕竟铁骑严格驻守,抵抗流民入侵还是容易的。”
“况且现在人尽皆知,地阎城往后到十三部,都已经被大凉铁骑占领,再乱的人也是惜命的,往这边逃过来冲撞的可能性不大,至于其他地方,让驻守莫干山下的历猿带军守防就是。”
许博延:“大齐这次之乱,要么消亡,要么暴乱过后悄然蛰伏,还是从宫里开始乱的,未免有些可笑了。”
这可是正真的自家人窝里斗,齐皇后同她唯一亲儿子的政权颠覆,不曾想这死亡多年的姜宇离大殿下还活着,许博延初知的时候都惊了片刻,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彻底打乱了齐皇后的棋局。
谋划了这么久,若是败了,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要么消亡,要么弱小蛰伏。
就看姜宇离同齐皇后这一场对决了,要么择一而生,要么同归于尽。
不论是哪一个结果,都是许博延无所谓看到的。
沐珣从殿上出来,许允珩又在旁边的屋檐下静静等着,身旁只带了一个宫人,他自己撑伞立在一边,看着雨势,沉思着什么,沐珣近了身他都没察觉。
轻摆手示意宫人先离开,沐珣走到许允珩身边:“殿下在想什么?”
“老师”,许允珩忽地瞥过头,将伞柄往后挪了挪,抿唇道:“学生在想,这样的雨,凉都每年都要下一场,是不是以后的好多年,我都只能站在不同的廊下,像现在一样,静静的看着。”
“臣多问一句,殿下喜欢这样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