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奔波与坎坷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劝服自己,上苍宽恕了他的性命,他就该好好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身世是疤痕,但也是警醒。
“王子殿下何故忘恩负义,在大昭国土内行凶,还将本宫掳来此地。”
魏元音语调铿锵,一字一句都是控诉。
黑衣人猛地拉下面罩,露出一张同拓跋宏一般无二的脸。他双目瞠红,死死盯着魏元音,依旧瓮声瓮气:“若我忘恩负义,公主殿下只怕早已命丧当场!”
如今就连老三和老六都不敢揭开他这道伤疤,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道了出来。
“本宫更想不通的是,当年王室欲取你性命,你又为何还回到王室效命。”
魏元音的话问到了点子上。
黑衣人沉默了下。
从记事起,他就随着母亲在外漂泊,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他以为他只是穷苦牧农的孩子,父亲早逝,母亲势弱,只能离家。
可直到那一日……
他十二岁那年,王室的王子殿下们出门行猎,后来又一时兴起要培养亲卫,母亲死死拽着他不肯让他去,还把他锁在了牛羊的栅栏里。
他还是偷偷溜去了。
在见到五王子的那一瞬,他震惊了,哭着回家问母亲为什么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他却不是王子。为什么会有不一样的命运。
母亲大恸,把他抱在怀里哭诉双生子的事情。
“那是一个狼窝虎穴,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不要再回去了!”
不回去?怎么可能。
之后的一年里,他一直觉得命运与他不公。同样是诞生在王室的人,为什么他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后来,母亲终于被发现了。
他躲在角落里,听母亲哭喊着抵死不承认当年那个婴儿还活着。一口咬定那个双生子之中的弟弟已经被乱马踏死,她一个人在草原上生活。
他亲眼看到那些人对母亲又补了一次极刑,执刑人正是王储。
烈火在干草上燃烧蔓延,逐渐舔舐了母亲的裙角。可她一声不吭,哪怕再痛苦也没有挣扎。
他懦弱又不堪地躲了起来。
从对生活的怨愤到对王室贵族的仇恨充斥满怀,可却难以抒发。终于有天,他再次见到了拓跋宏。将他俘虏,永远隐藏在黑暗里,他从黑暗走出来,彻底顶掉了五王子的位置。
“所以,这么多年,五王子拓跋宏一直都是你。”魏元音诧异,“可你之前还能有个五王子的身份,把拓跋宏杀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黑衣人不语:“祁安公主好生待着,等明日午时过后,我便放你离开。”
魏元音面色微变:“难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思绪转得飞快,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浮出水面。
“祁安公主,你大昭有句俗话说得好,礼尚往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公主殿下是怎么察觉到有两个拓跋宏的。”
魏元音思忖了一番:“他们不曾见过太多西秦人,想是没怎么察觉,而我又对尸体观察的并不太仔细,所以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那具尸体明显比正常的西秦人偏白,而且,并不能怎见肌肉,与一个曾数次带兵骚扰边境的皇子来说,这是不合常理的。”
原来如此。
黑衣人点头,他把拓跋宏囚禁的太久,已经让他退化了。
“三年前我就在那老不死的饮食里下了□□,也不过就这几日便该毒发。而他的宝贝王储,也将在这次拓跋宏的死亡中身败名裂。”
一箭双雕。
魏元音思忖着,这人一定是在王庭里还有别的帮手,能在‘他’死后顺水推舟诬赖到王储身上,以报当年王储杀母之仇。
“顺便也帮祁安公主一个忙,待那苏碧嫁给王储之后再揭发此事。”老三和老六为了王位相继拉拢他,他也乐得反利用,然而,王位之争也仅是报仇的一个开始。
而大昭这边查这案子,也是他计划的一步,不然如何嫁祸王储。
少女一怔。
她几乎就要忘记苏碧这个人了,乍然听到对方未来会倒霉,还有几分不是滋味,旋即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安排的,如果影响到大昭,天涯海角我都会追杀你。”
她乐得西秦内斗,也愿意提供便利,但休想将大昭拖下水。
黑衣人极其古怪地看了魏元音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大昭官话也咬的清晰了些:“祁安公主又何必为这个朝廷如此尽心竭力呢。”
“我既是公主,这就是我的责任。”
责任?黑衣人想起在王储案头看到过的一份文书,好笑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五十一章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天光已乍亮, 日光透过地窖入口简陋的木板映在魏元音的脸上。
她眯着眼睛看了那光亮一会儿, 忽然笑道:“如果还想继续复仇,你便赶紧跑吧。”
黑衣人不明所以, 过了片刻面色凝住,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魏元音一会儿:“有大批人马过来了, 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