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有人把他逼疯了,还是他本来就疯了。
许久之后,姚书云走出了房间,远远看到了坐在梧桐树下的我,微微一怔,道:“你来了?”
“嗯。”本王看了一眼他身上新换的袍子,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陪我坐会。”
他走了过来,刚刚咳过血的脸色有些苍白,原本修身的月白色的长袍,此刻挂在他的身上,显得松松垮垮。
本王端起茶杯,撇了撇上面的浮叶,不动声色的说:“我看你这两日气色不太好,不如我把府上的苏蓉喊过来,给你瞧瞧?”
“不必。”他挑起了二郎腿,道:“不过是有点小咳嗽而已,我几时那么虚弱了。”
“还是看看吧。”本王坚持道。
“都说不必了。”他倒了杯茶水,看着里面倒映的大片梧桐花,问道:“王爷觉得我这满院子的梧桐,比着你满院子的兰草如何?”
本王抬起头,看向了那片浅黄色的梧桐花,一簇一簇的,颜色虽然素淡了些,不过遮天蔽日的一大片,倒也挺好看。
“很是不错。”本王由衷的说道。
他端着茶杯,道:“听我娘说,我出生那天,南方的天空烧的跟火一样,影影绰绰中,似乎有一只赤红色的大鸟,扇动着翅膀,降临在我们府上。大家都说我是凤凰转世,我爹也深信不疑,赶紧命人移来了几棵梧桐树种在院子里,说是供凤凰栖身之用。”
“赤鸟?”本王皱了皱眉,道:“凤色赤,五行属火,自南方来,怎么听都是南方七宿的朱雀,陵光神君。”
可陵光还好好的在仙界待着。
“所以我怎么可能是凤凰呢,”姚书云笑笑,“后来我爹看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油头滑脑,没个正形,和传说里品性高杰的凤凰相去甚远,也就不再把我当个人物看了。只是这满院子的梧桐,一入夏就开出了漂亮的颜色,我爹十分喜爱,便把树留下了。”
“凤凰倒也并非传说中的高贵冷艳,也会踩凡人踩的土地,吃凡人吃的饭。”本王嘀咕道。
姚书云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本王摇摇头,将手搭在了姚书云的腕上,装模作样的说:“气血不足,还是找位郎中瞧瞧吧。”
他抽回了手,道:“这才刚恢复触觉,就能切脉问诊了,王爷可真是大能。罢了,你既然说我气色不好,那我赶明儿抓几副药喝喝。”
“嗯。”本王稍稍放了心,道:“若是那郎中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我府上的苏蓉——”
“得了吧,天底下会瞧病的,又不只有你家苏蓉一个。”姚书云打断了本王,喉咙里一阵干涩,急忙喝了口水。
我二人一直坐到了傍晚,其间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陈年旧事。
许多事情本王都已经不记得了,可姚书云却还记忆犹新,比如说——
“王爷记不记得后山那片苞米地?我二人经常跑去偷了苞米烤着吃。哦,那附近有一条沙河,王爷有一回下水捞鱼,险些淹死。呵,那河的两岸莺飞草长,每到夏天,都会有狗男女跑去偷情,而我们两个就躲在附近,偷看了好几场活春宫。王爷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相,其实看得比谁都乐呵。”
本王:……
时候不早了,本王站起身来,道:“先这样吧。等着赵将军一事的风波过了,本王立刻找借口调你回来,不必让你等上五年。”
“好。”姚书云笑笑,“其实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顿了顿,又道:“在我走之前,王爷得了空多陪陪我吧。”
本王点点头,“好。”
☆、第61章
回府上取了几件换洗的衣裳,本王扔进了包袱里,准备去宫里久住。
走之前,苏蓉拦下了本王,塞给了本王一个小瓶子,神色鬼祟地说:“主子兴许会用的到。”
“这是——”本王不解,“去疤药吗?本王脸上的疤已好的差不多了。”
“不是。”苏蓉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心照不宣。
可本王根本就不懂她在暗示什么。
一路去到了宫里,本王将那小瓶子扔在了榻上,然后去御膳房里转了一圈,吃了一条鸡腿,喝了一碗羊汤,走的时候,要了一壶酒和一碟子花生米,端着去到了御花园。
一人,一影,一月亮,合着满园的清香,这酒倒也喝得有滋有味。
本王自知酒力有限,只喝了半壶,剩下的浇到了地上,算是谢过了这陪我共饮的花花草草。
月光如水,人间处处清辉。
本王迈着微醺的步子,回到了寝宫。原以为燕玖还在批阅奏折,却不想他已经回来了,正拿着苏蓉给我的小瓶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
见我走进来了,燕玖问道:“皇叔,这是什么,闻着还挺香的。”
“不知道。”本王说,“大约是清凉油一类的吧,涂到额头两侧,能提神醒脑的。”
“是吗。”燕玖倒出了一点,涂在了太阳穴上,按压了几下,道:“没觉得凉啊,也不觉得提神。”
一旁的宫女默默地看着,几番欲言又止。
许久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皇上,那个好像是,好像是……”
燕玖看向她,“什么?”
“奴才也不确定,只是看这样子,闻这味道,好像是男人之间,做那档子事时用的油膏。”
燕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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