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远道:“的确。但很多事情并非是主观意愿能操控的,秦王未必想影响陛下,陛下也未必乐于受这种影响。”
这句话着实有些弦外之音,本王转头看着狄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远沉默了片刻,接着咬了咬牙道:“恕学生直言,陛下心头之患正是秦王,请秦王早做打算!”
狄远这般直白地说出这种话,着实有些令本王意外,这并非他的性格,当然也不排除他为了达到目的,故意为之。
本王幽幽反问狄远:“你当真全为本王着想?”
狄远回答得十分果断:“学生所图不过忠孝两全,学生最大的心愿不过是保全老师并为陛下解忧。”
这声殷切的“老师”让本王心有触动,本王叹了一口气:“本王想过回封地,但陛下不允。”
狄远苦笑了一声:“陛下心思重,他的想法学生也不好说。”不好说不是不知道,狄远还有未尽之言。他这种人说话总喜欢藏三分,而不会把话说透。
“陛下在犹豫,但等到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天便迟了。”狄远继续在本王心上加着码,看来他真的很希望本王离开,但这事并非本王能做主。
本王没有再给狄远回应,狄远也意识到话多说无益,于是朝本王行了一礼。
“学生告辞。”
最后一抹天光已几近消失,本王看着幽暗的林子深处长叹了一口气。狄远说本王与皇帝的矛盾终有不可调和的那天,而本王觉得他没看错。
晚上的宴会很是盛大,可惜本王素来不是能凑这种热闹的人。以前是因为旁人知道本王酒量不好不会自讨没趣;如今是因为本王毫无实权,旁人不屑巴结。
这样说来,本王的坐席总是宴会之上最冷清的地方。而皇帝那边觥筹交错,应接不暇。着实是鲜明的对比。
本王也看到了白天皇帝与本王提过的百济公主,话说方才她是与谢京一同回来的吧。这样一来,本王似乎明白了一些皇帝的打算。
俗话说破船也有三千钉,本王再不济还是有两三人来敬本王酒的,不过本王都以茶回敬,唯有大将军赵子轩那家伙打定主意要整本王,死缠烂打的灌了本王两杯。
凉酒下肚,本王面上却烧了起来,连带着心底的火气。本王现在觉得赵子轩这张脸着实可恶。
赵子轩看出本王在发怒边缘,便也不作妖了。但他溜之前促狭地说了一句:“殷鉴现在面若桃花,目若春水,着实让人放心不下,回去的时候勿忘了叫我。当然,若殷鉴期待着被某位姑娘引入幕中,就当我上一句没说。”
本王冷笑了一声:“等本王空下来,定上门拜访弟妹。”
果然提到要向他媳妇儿告状赵子轩就怂了:“殷鉴,兄弟一场,不至如此。为弟错了还不行吗?”
本王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去你的吧。”
说起赵子轩的夫人也是个传奇。
当初赵子轩初掌兵,很是胜了几场,一时风头大盛。
年少得志,鲜衣怒马。如此意气风发的少年难免得意忘形,于是某日,赵子轩在纵马过市惊扰民众时被一少女踢落马下,那少女踢飞赵子轩后落到马上,一勒缰绳轻轻松松地制住了受惊的马匹。
那时还是少将军的赵子轩,在那一瞬间,沦陷。
当初听到赵子轩与其夫人相遇的故事时,本王对这对欢喜冤家又是高兴又是无奈,但如今回想起来只剩满心的羡慕
如今,同辈之中,比本王小的都成了三个孩子的爹。而本王依旧孤家寡人,说不寂寥是假的,但说想多想成亲却也不至于。
本王对美眷相伴儿女绕膝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常人那般期待,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本王从未有过心仪之人。
这人越老似乎便越难动心。
惆怅之余本王又饮了一杯酒,在倒到桌上的时候,本王暗想:这下,是真的不能再喝了。
“秦王,秦王。”迷糊之中,有人在轻摇本王的肩。
是哪个家伙这么不识趣?本王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
总管见本王醒来,立即提醒道:“秦王,陛下敬您酒呢?”
皇帝来敬酒?这可是殊荣,本王哪能拒绝。于是本王抬起手:“斟满。”
但斟酒的侍从并未倒酒,本王偏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拿的并非酒杯,而是筷子。
本王尴尬地笑了两声,放下筷子,接过太监递来的斟满的酒杯。
但本王倒好了酒,皇帝却不肯敬了,他把酒盏放下,道:“秦王不能再饮了,送秦王回去吧。”
酒鬼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不能喝的,本王虽然酒量差到没边,但酒品却是能和最烂的酒鬼比一比。
本王之前的克制也并非为了防止喝醉,宴会之上,哪能三杯酒都不喝呢?本王有喝醉的觉悟,而克制只是为了尽量减少出丑的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