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容琤打量她,杭絮仰头,冲他勾唇笑了下,她的外表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分别,至多不过发丝衣着凌乱了些,然而气势却凌厉无比,带着丝丝的血腥气,虽然笑着,杏眼却毫无笑意,满是漠然与杀意,这是她在战场上磨练出的东西,被京城中两年的内宅琐事磨磋隐藏,却在这场战斗中激发殆尽。
容琤觉得现在的杭絮,似乎同他脑海中的杭絮有着很大的差异。数年前的相处和派人打探消息构成的、他心中的杭絮,被面前这个杭絮涂抹上几道血迹,然后——
面前的杭絮杏眼弯起,红唇一张一合,冲他说:“走了,王爷。”
思绪陡然打断,他抬脚跟上对方的步伐,并肩而行。
*
两人几番探索,最终找到了一条水源,窄窄的小溪还没人的脚踝深,但用来洗掉身上的脏污,却是绰绰有余。
杭絮掬一把清澈的溪水,往脸上扑去,血迹融入水中,落在溪里,向下游流去。
她把手脸都洗了洗,几缕发丝黏在脸颊,看见容琤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眉心微蹙,似在沉思,于是笑问道:“看来王爷也发现了端倪啊?”
容琤点点头:“太过张扬,毫不掩饰。”
“袭人的那只老虎皮毛光滑油亮,虽饿得双眼发绿,但膘肥体壮,显然是被人圈养,又故意饿了几天,才放出来的。”
杭絮点点头:“对,我不了解京城派系,想问问王爷,有资格圈养猛兽,又能把它偷运出兽园,放进泰山的,有几人呢?”
容琤沉默一会儿:“兽园是为皇帝专用,能有这么大权力的,只有皇帝身边的人。”
“妃子、皇子、还是各路侯爷?”杭絮把皇帝身前的亲信之人念出,又摇头笑道,“罢了,猜是猜不出来的。”
“不过好歹知道有人在暗处,就是不清楚,究竟是王爷的仇家,还是我的仇家。”
“杭家权势颇高,有仇敌也算正常。”
“那王爷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弟弟,有几个仇家,也很正常嘛。”
“不错,都有可能……”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至杭絮站起来,掸掸裙上的草屑:“可不能在这消磨时间,我们要找个夜晚落脚的地方。”
她向容琤解释:“晚上湿气重,在外面休息,湿气入体,很容易生病的。”
话虽如此,两人沿着小溪赶路的时候,杭絮却走得缓慢。
她与容琤的对话看似玩笑,然而却让她回忆起前世的事情——如果确实是针对她,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在前世是否也曾出手?
若真是如此,他躲在幕后,让二皇子和萧沐清出面,成为明面上的得利者,然而他又是想要什么,得到了什么呢?
思绪纷乱,她的步伐也渐渐慢下来,容琤察觉,回头看见对方一张粉白的小脸,细细的眉毛蹙起来,罕见露出凝重沉思的神情,有些惊奇。
他站在原地,等杭絮靠近,悄悄伸出手,牵住对方几乎只有她一半的小小手掌——为什么这么小的手,却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对方没有察觉,容琤便没有放开,引着对方前行。
*
寻找住所的途中,两人又应对了一波刺客,杭絮从他们身上搜刮一些有用处的东西,也不管尸体,离开了。
终于,在黄昏来临之际,他们找到了一个空间颇大的山洞。
杭絮率先进去转了一圈,发现里面还铺了稻草,于是了然,对容琤道;“这个山洞,估计是上山打猎采药的人常住的,里面不仅有稻草,还有些衣服。”
容琤松了口气:“能住就好。”
他身为王爷,虽不穷奢极欲,但也从没露天宿过,看见山洞,虽然只是多了层屏障,但好歹也算有了居室。
既然找到了住所,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口腹之欲,杭絮“噌”地拔出匕首,“我刚才好像看见溪水里面有鱼,我看看能不能抓几条。”
她指挥起容琤:“你去找点枯叶和树枝来,我在刺客身上找到了打火石,正好能用。”
对方懵懂的模样,显然是不知道这一连串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但依旧应道:“好。”
不过一刻钟,杭絮身边就堆了五六条鱼,她抓的兴起,原本还想再抓,但考虑到什么,还是讪讪地住了手。
再一看容琤,他捡的枯枝堆满了小半个山洞,显然捡得非常用心。
剩下的一套是杭絮做惯的,削鳞,穿鱼,堆上枯枝,引火,这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不一会儿,第一条鱼就已经表皮焦黄,泛着阵阵烤香,杭絮满意地打量,看见容琤好奇的眼神,慷慨地递给他:“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容琤接过,在杭絮“等等,烫!”的呼声中咬下一口,然后脸色有一瞬的古怪。
杭絮站起来,靠近对方几分,道:“被烫到了吧,怎么样,有没有烫伤?”
容琤极缓慢地摇头:“没有。”
杭絮于是重新坐回去,撑着下巴,用期待的眼神看对方:“那你吹一吹,再吃几口。”
容琤在杭絮灼灼的目光下吃了半条烤鱼,终于,她忍不住发问:“怎么样,味道好不好”
对方点点头道:“……尚可。”
“是吗!”杭絮眼睛亮起来,“我的技术进步了吗?”
她又穿了一条鱼,继续烤起来,这一次更加细致认真,最终的成果看上去简直美味绝顶,引人流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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