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琤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布巾,语气平淡:“我帮你把头发擦干,你再去换衣服吧。”
杭絮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不习惯别人帮自己做事,除了一些太复杂的衣服是云儿帮忙,其余洗漱穿衣,都是自己来的。
对方不说话,把布巾递过去,杭絮急着换衣服,把头发擦得纷乱,没有看见容琤略有些失落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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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城,未走多久,却又停下来,卫陵上车通报:“王爷夫人,前面有个人拦在路口。”
杭絮从卫陵掀起的车帘缝隙看去,看见一个黑影站在路的正中间,举着一柄伞,身材高大,别人不认识,她却是立刻就发现了。
“是爹爹!”,杭絮心中惊喜,她顾不得其他,跳下马车,向黑影跑去。
她的速度极快,没有淋到多少雨水,就来到了杭文曜的伞下,看见熟悉的面孔,忍不住笑起来:“爹,你怎么来了。”,她离京前想跟爹爹告别,只是杭文曜了去了西郊练兵,不知何时能回,只能写一封信送往,却不曾想在这里见到了。
杭文曜也露出淡淡的笑,他将伞朝杭絮这边移了移,把女儿的身影全然挡住:“我收到了你的信,本想立刻回来,只是整顿军队花了些时间,不过幸好赶上了。”
杭絮这回倒是要感谢宋辛了,要不是他耽误了时间,可能自己与爹爹真的要错过,她道:“我一声不说,就要去江南,爹爹不会生气吗?”
杭文曜摇摇头:“阿絮长大了,想做什么都是自己的事,爹怎么会生气呢。”
“有瑄王在你的身边,我是放心的。”
杭絮不由得想反驳,自己一个人难道就不放心吗?
杭文曜又道:“你跟他相处也有一段时间,应该也清楚他的品性,爹没有说错吧?”
这话她倒是反驳不了,点点头道:“他确实是个好人。”
他见女儿说起容琤时神色温柔许多,心中感慨,不知容琤做了什么,这与刚成婚时那种毫不关心、无所谓的神情,可谓大相径庭。
“只是,”杭文曜叹道,“这一去不知要多久,说不定你们回来的时候,爹已经老了。”
杭絮却不同意:“哪有,爹爹还这么年轻,等四方平定,你告老还乡,我们再一起去江南!”
杭文曜道:“阿絮还是个小孩子啊。”,只是却欣慰地笑起来。
他目光向杭絮身后看去,招了招手:“阿琤,你过来。”
闻言,杭絮忙回头,看见容琤拄着伞静静站着,雨水滴滴答答顺着伞面落下,不知听了多久。
容琤上前,杭文曜却把自己的伞塞到杭絮手中:“阿絮,你走远一些,我有一些话,想和他单独说说。”
杭絮看着爹爹坚决的神色,乖乖背过身子,拿着伞走远了,只是悄悄竖起耳朵,偷听两人想避着她说什么。
但她听了许久,一点声音也没听见,不由得疑惑,自己的耳力难不成倒退了?
杭文曜告别离开,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走在小小的伞下,杭絮忍不住好奇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于是状似随意地问道:“不知道爹爹有什么事,非要避着我跟你说。”
容琤没有回答,只是把伞向杭絮的方向倾斜,确保对方没有淋到雨水,而自己的半个肩膀却露出伞外。
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沉不住气,抬头看去,却见容琤目视前方,嘴角勾起一个有些神秘的笑:“不能告诉你。”
杭絮心痒得厉害,却只是“哼”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不说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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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月有余,终于靠近扬州城,绵延的城墙隐在雾气中,远远就能瞧见。
然而队伍却不能再走了,天色昏暗,云低低地压着,是个暴雨邻近的模样,队伍停在一个小山村旁休整。
山村里都是些老人,看见新来的客人,十分高兴,操着一口带着方言的官话,热情的攀谈。
“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可惜来早了,扬州现在可不好玩,天天下雨。”
面对老人,杭絮的声音不由得温和起来:“我们不是来玩的,我们是皇帝派来,治水患的。”
一位老妇人闻言大声抱怨起来:“真是的,年年都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今年就有水患了,还有人让我们搬家,住了半辈子的地方,怎么能搬走!”
另几位老人也附和:“对,搬什么搬,他们来几次,我们轰几次。”
听见他们的话,杭絮有些疑惑,这可与他们在路上收到的情报不同。
一直不言的容琤此刻也开口:“扬水沿岸三成地区已被淹没,此处离扬水虽远,但并非绝对安全,还是尽早搬离较好。”
他语气耐心,是少有的劝告之意,只是老人们却不领情:“三四十年没遭过灾的地方,怎么今年就忽地要被淹了,哪有这种道理。”
杭絮还欲再劝,老人们却不听了,纷纷散开,忙活自己的事。
她和容琤对视,皆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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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对搬家这事相当固执,其他方面却是热情好客,不仅招待众人吃了晚饭,还腾出自家空着的卧室,给几人睡。
杭絮和容琤被带到一间屋子前,被借宿的大娘絮絮叨叨地介绍:“我把里面扫了一遍,还铺了新的棉被,保证晚上睡得好,怎么样?”
她看着笑眯眯的大娘,又看看只有一张床的卧房,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地问道:“大娘,我和他,”,她指指同样反应不过来的容琤,“睡一张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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