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人扶到邻近的茶棚里,那里就是运粮队中计的地方,桌上,地上,躺着几十个青年,大部分还在昏睡中,小部分醒着,也不能动弹,只有眼珠偶尔转动。
看着众人这副凄惨的模样,仇子锡叹口气,叫了身边最后一名下人:“秋岭。你去城里,请一位医术好的大夫来,记得叫他带上解毒的药材。”
秋岭得了令,正想离开,又被杭絮叫住:“等等。”
他回了头,眼神疑惑:“王妃要让属下带什么东西?”
她摇头:“你不用去医馆请大夫,直接去太守府,把宋大夫带过来。”
“他对毒药比较熟悉。”
秋岭点点头,骑上马走了。
仇子锡感叹道:“宋大夫年纪轻轻,没想到在医术上造诣如此之高,不仅能为人治病开方,还通毒药。”
杭絮笑起来:“仇太守想反了,他最擅长喜欢的是就是制毒,至于治病救人,还是给人解毒的过程中练就的。”
想起宋辛笑眯眯的圆脸,仁善温和,对杭絮却是言听计从,仇子锡忽地抖了抖,心中对这位瑄王妃多了敬畏。
*
由于害怕中毒,三人没有碰茶棚中的任何一样的东西,连椅子都没坐。
而秋岭的效率也十足地高,不到两刻钟,就把人带来了。
秋岭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又把另一人扶下来:“宋大夫,您慢点,别摔着了。”
宋辛慢悠悠地下了马车,一手提着药箱,一手颤巍巍地抓着缰绳,控诉道:“让你慢点,你还越来越快!”
秋岭挠挠脑袋,理直气壮:“事态紧急嘛。”
一张苍白小圆脸的人抖着腿,扶着茶棚的柱子坐下,把药箱扔到地上,又拎起茶壶,想倒一杯水解渴,被仇子锡拦住。
“宋大夫小心!”仇子锡夺下杯子,把壶盏放得远远的,“运粮队的人正是喝了这茶才中毒的。”
他指一圈周围躺倒的人,补充道:“晕了几个时辰,到现在还不得动弹。”
“这么厉害的迷药?”宋辛来了兴趣,把茶杯勾回来,放到鼻端轻嗅。神情浮现一丝疑惑。
他又用食指沾了一点茶水,在仇子锡来不及阻止的动作中,放到嘴里吮了吮。
而后咂咂嘴,下了决断:“水里没毒。”
“可是我们正是喝了茶水,才晕倒的。”那位主管反驳道。
“别急,”宋辛摇摇脑袋,“我先来给你看看。”
主管看着这人圆头白面,一副稚气的模样,心中八分不信,但仍乖乖伸出手,给人诊脉。
宋辛伸出两根手指探脉,歪着脑袋嘶了好一会儿,收回手,又把药箱提到桌子上,“咔哒”打开卡扣,从里头抽出一根银针。
“这位大哥,我取你一点血,不要紧吧?”
主管自然答应。
宋辛小心翼翼地把指尖血引到一个小小的瓷盘中,又往里面加了些药材粉末,看着血液慢慢凝结变黑,他呼了口气。
“原来是这种毒。”
杭絮听他的口气,来了兴趣:“怎的,你跟它很熟?”
宋辛却点点头道:“自然很熟。”
他忽地问道:“小将军,你记不记得,我给你配的迷魂药?”
杭絮自然记得,宋辛给她配的迷魂药,药效极高,嗅到一点就立刻昏过去,她身上一直带着几包,以备不时之需。
她忽然明白什么:“你是说,他们中的就是那种迷魂药?”
宋辛点头:“对,事先服下解药,再在空气中洒下药粉,我们不就常用这种方式嘛。”
他懊恼道:“这药从千秋的根中萃取,千秋只在北疆生长,没想到能在南方见到,我刚才竟然没反应过来,验了血才确定。”
他端起茶水,朝空中高高一泼,茶水溅落到桌面上:“千秋的药粉遇水有些腐蚀性,你们看,”
仇子锡俯身看泼过水的桌面,瞳孔微缩,原本刷过清漆,尚算光滑的桌面,竟变得有些粗糙,他伸手去摸,虽然只是一点异样,但与干燥的桌面,触感截然不同。
“看,被腐蚀了吧,空气中还残留着千秋,虽然没到中毒的剂量,但还是验出来的。”
宋辛从药箱中分门别类地取出药粉,按比例配制着,嘴上不停:“幸好是千秋,这毒我都解惯了,如果是其他的毒,那还要费点功夫。”
他动作利索,不一会儿就配好了,用茶水化开,把地上那些人的下巴一个个捏开,解药灌进去。
等灌完,他拍拍手道:“好了,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就能醒。”
这时,被派去找线索的人也回来了,冬实低头站在仇子锡面前,十分愧疚的模样:“大人,属下办事不利。”
“我们在山下找到了车辙,跟着车轮在落叶上留下的痕迹上山,没想到在半山腰痕迹消失了。”
“山上树木稀疏,全是烂泥,根本无法辨别车辙的痕迹。”
仇子锡原本尚算轻松的脸色重新凝重起来,他问道:“真的一丝痕迹也找不到?”
冬实摇头:“本来还是能看出一点的,可方才山顶又发生了一场坍塌,把剩下的痕迹都掩盖了。”
闻言,仇子锡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又恢复冷静:“找不到痕迹不要紧,你去府里调人,大不了把山顶全搜上一遍。”
壁罗山虽大,他还不信找不到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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