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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院里响起脆然然的蝉鸣,哗啦啦的水声伴着呱呱直叫的蛙声。

六生在房门口焦急地转悠着,不住的拿眼里剐向房里挂在魏季身上的人。

他不停地念叨:真是见了鬼了!

从没见过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可以防止发疯的事情。

简直就是离谱!

林叔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在他们看来确实是太奇怪了。只要他们把那疯子从魏季身上扯开,疯子就开始癫狂发疯,而一靠近魏季,就默然安静下来,重复几次,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他们就不得不信了,这疯子是真“缠上”主子了。

但林叔为求明白,还是决定去请大夫,来看看这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屋檐下,焦躁不安的气氛里,唯一能保持平静的就只有那挂在魏季脖子上的人了。

那疯子把头歪倒在魏季的脖颈里,脸蛋有一下没一下的蹭动着,暖烘烘的,舒服得几乎都要睡过去了。

而魏季他就有些难熬了,长这么大,第一次一个成年男性挂在他身上,还做出那么亲密的举动,心里膈应得不行,半天僵直着身子不动。

他的手抵在那人的腰上,防止对方太过靠近自己。

手背手臂传来对方温温热热的体温,隔着衣物也直直达到他的肤表,他感觉手臂烧得慌。但对方似乎觉得那手臂碍事,动了动靠近一些,压在了魏季的胸膛上。

魏季有些慌了。

手臂挤压在两者之间,严丝合缝,手却感觉硌得慌,魏季难受地动了动,尽量离得远一点。有了些微空隙,魏季这才发现,原来这硌手的东西,是对方的肋骨。

魏季低头看了看,发现这人很瘦,能称得上是病态的瘦。削瘦的身体透过衣裳,露出高高架起的骨头,能清晰的看到背后根根张张分明的轮廓,明明是的成年男性的身体,看起来却像小孩一般瘦弱小巧,在一个成年男性的身高加上孩童无二的体重,看上去十分诡异,就像提线戏法中皮包骨头的骷髅。

看着瘦骨嶙峋的对方,魏季心想:人这么瘦,力气倒是挺大的。

这时,林叔喊的大夫终于来了。

大夫抹着额上冒出的汗珠,急急忙忙上前干活。半夜三更把人叫来,真是让人不安生。

大夫坐定,就想快快干完活,结果那疯子十分不配合,甚至还想咬他,打他,急得他脑门的汗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他们没说叫他看得是一个疯子啊!

大夫转头信赖地看着魏季,仿佛他能解决这个问题。魏季别扭万分,心一横一咬牙就抱住那疯子,前转后转,左转右转,让大夫给检查完了。

六生怒目瞪着那疯子,快声问大夫:“李大夫,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夫吞吞吐吐:“小人医术不精……”

气得六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看到魏季警告的眼神又吞了回去。

李大夫掏出手帕擦了一下湿透的额角,说:“魏公子,这位公子确实是得了疯病……”

六生嘴快,直嚷道:“这我们都知道,说点我们不知道!”被林叔怼了怼后腰,站在身后的秋露也跟着捏了捏他,六生了然却万分不满地撇了撇嘴,表示他的愤懑。

李大夫:“……”

魏季的视线越过身上的人,看向李大夫,温声问道:“李大夫,他是有疯病,但为何他……他一靠在我身上就不发病了?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李大夫问:“魏公子是他什么人?”

魏季:“陌生人。”

李大夫看了看他俩,沉吟片刻,就起身,让魏季压着他,再检查检查。

李大夫又问了一些那人发疯的症状缘故和年月频率,但有些他们也不清楚,给不出确切的答案,李大夫也不方便诊断。

李大夫不清楚发病的缘故,故而断不出为什么那人就只缠着魏季才不发病,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转而开药,缓解他的病况,让魏季他们多留意他发病时的来源或是找到依赖魏季的原因。

李大夫交代了清楚就离开了。

六生嘀咕:“什么病!我看他就是占主子便宜……”秋露把吃食摆好后,有些疑惑:“这病真奇怪,硬要贴着人,就是苦了主子……啊!六生哥,你说,这病要贴着人的话,换了一个人行不行啊?”

六生原本正在愤然嘀咕,听到这句话,猛然一觉,开朗道:“秋露你问得好!对!换一个人!说不定换一个人也行!”说完立马拉过林叔跟魏季说了这个主意。

林叔眉头一展,觉得有点道理,试一试也无妨。魏季也觉得可以一试。

六生兴致勃勃,喊来了院里的仆役们来试一试,试出原因就可以把这小子送走了!

可是出来的结果却让六生失望了。

这次试一试,就是让那疯子又疯了一遍,不少人脸都被挠花了,徒增伤痛。

六生看着床上两个抱在一起的人烦躁,不爽道:“主子,直接把他送走好了。”

林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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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同意:“主子,六生说得对,说不准这位公子在刘府已经有了好转,而如今误入这儿,府里的人肯定着急。我们跟他非亲非故,万一耽误可就不好了。”

魏季艰难地动了动,听到他们的话有些踌躇。这个人回到刘府,等待他的,就是疯疯癫癫的死去,别无二选。

这个人留在这可能还有治好的机会,但如果这样的话……

魏季拧起眉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但脑子却无端浮现出骨瘦如柴的身体,和纪舟讲述的“不讨喜”的故事。

魏季感觉舌根有点僵硬,随即咽咽唾沫,停顿一下后,说道:“……不用送了,让他留下吧。”

8

魏季现在觉得,他这个决定还是太随意了。

那疯子似乎在反复几次被迫脱离魏季之后,学聪明了,直接抱得死死的,仿佛要把自己嵌在魏季身上。

六生则像看到妻子明目红杏出墙却无可奈何的怨夫一般,只能默默咬手绢。秋露看到他的样子笑得不行。

而到夜里,哪怕魏季忽略自己身上挂了个男人,也被紧紧箍着难受得睡不着。

所以他彻底地失眠了。

第二天早晨,经过昨日荒唐的一天,魏季心疲力倦,无言顾其他。

坐下吃早饭时,他这才看清折腾得府院天翻地覆的疯子长什么样。

因为之前六生安排过沐浴,丢去了泥泞的污秽,终于能看清五官了。

这人面目清瘦,双颊微陷,鼻梁高挺,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微挑的眼睛,自下而上的扬起,明明应是多情在他身上却十分懵懂迷蒙,像个不经世事的孩童一般,眼底带着浅浅的乌青,细看左眼皮上印着一颗不显眼的黑痣,若是不凑近几乎看不出来,他的皮肤大概是因为长久未见阳光,异常白皙细嫩。

魏季看得有些出奇,但一细想,风流之名在外的杜永的公子这副样貌也不奇怪,想来,他的母亲也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可惜了。

魏季喝完了粥,就拿过另一碗给那疯子喂,魏季知道对方不会发疯打自己,动作就有些粗暴僵硬,带着粥水的勺子直接怼到那人紧抿的嘴唇上,对方不明所以,皱紧眉头,喉咙发出嘶叫咕噜声,手下的动作猛然收紧,掐得魏季手臂生疼。

一旁的仆役看到了,就在六生的示意下上前,表示他们来喂就好。

那疯子一看到他们走过来,立刻弹起身猛扑到魏季身上,紧紧抱住,清秀的面容顿时狰狞起来,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咬牙切齿,嘶嘶吼鸣。

眼前这幅护食的模样让他们看呆了,明明魏季才是他们的主子,反客为主啊这是。

魏季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碗一下子拿不稳,摔碎在地。

耳边响起嘶嘶叫的响声,魏季知道又想要发疯了。

他感觉有点勒得喘不过气,动了动,效果甚微,转而对仆役挥挥手。让他自己来喂还好点,起码不用担心自己会缺氧晕过去。

他一边安抚身上暴躁的人,一边吩咐再拿一碗粥。

看到这儿,六生心生不快,转过身生闷气去了,秋露看着他又看看主子嘻嘻笑笑地打趣他。

林叔看着他们一个两个无奈笑笑,摇了摇头。

这顿早饭,在艰难地又哄又抱的情况下吃完了。这人比小孩还难伺候,给魏季累出一身汗,吃完时,已经是太阳高挂了。

午时,李大夫拿着药来了,因为疯子比较特殊,所以李大夫亲自府宅里问诊比较好。

李大夫和魏季商量,打算用药疗和针灸一同进行,效果比较好。但魏季有些担心,他拿不准能否安抚下对方,害怕对方产生应激反应,反而本末倒置。只好把针灸先搁置下来,先药疗。

李大夫商量好事宜,就走了。

而魏季被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哪儿也去不了,他只好靠在床上看书。

打算等那人睡着了再走。

对方坐在一侧,把脸拱在魏季的颈窝,哼哧哼哧出声,轻轻的蹭着温热的皮肤,鼻头微动,惹得魏季痒得后背发麻,不由自主的侧头压住作恶的脑袋,脖子一躲一躲。对方失去了温软的皮肤,立马追了上去,直直撞了上去。魏季疼得闷出声,这人也太不知轻重了。

在颈间的一片摩挲后,疼痛慢慢消退了,只剩下有些痒痒的感觉,让他的心都感觉有点发麻,蹭着蹭着,脖子突然一凉,湿润一片,魏季脖子突然就僵住了,不敢动。脑子从混沌到反应过来,才发现是对方湿乎乎的嘴唇蹭到了他,那片湿润凉凉的皮肤反而变得有些发烧起来,暖热烘烘。

对方感受到魏季的体温变高,似乎更加惬意,抵在他的肩头就要闭起眼睛睡觉。

魏季有些羞恼,他们非亲非故的,他干嘛要这么纵容他,就因为他是个疯子!

他脸皮发烫,瞪了床边的闱帐好一会儿,才缓缓平静下来,吐了口气。

低头一看,对方已然睡得香甜,只是手紧紧攥住了他,魏季动了动,对方五指立马收紧,生怕柔软的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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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跑掉了。

魏季看着紧握的手,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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