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陆僭皱了皱眉,“阿斛?”
一声无比纯情的“阿斛”落地,司空斛就像被按了机关一样,四肢百骸都没了骨头,“啪叽”往下一倒,整个人拍在陆僭身上笑得发抖,两手还死死环着陆僭的脖子,生怕自己笑到地上去。
陆僭再迟钝,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叉着司空斛的咯吱窝,就像叉一只顽皮粘人的小狗一样,把他架了起来,没好气道:“说。”
司空斛本来就笑得肚子疼,被陆僭一架咯吱窝,又痒得引发新一轮爆笑,结巴着说:“师父!师父,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你从来没问过长老们‘我是哪里来的’吗?!”
司空斛小时候倒是问过这个问题,陆僭当时说:“捡的。”
司空斛当时不信,现在想想,陆僭是实话实说,的确不错。但当年,长老们大概也是这样回答幼年的陆僭的——“捡的”,这对陆僭来说就是标准答案。
果然,陆僭眨了眨眼睛,继续不解,“我问过,长老们说,‘捡的’。难道不是?”
震惊!师父陆僭,蜀山传奇,名震三界,学富五车,冻龄有术,掷果盈车,长了三十多岁,竟然纯情如斯,竟然认为天下所有孩子都是捡的!
没生过孩子还没见过生孩子吗?!他们蜀山的教育怎么这么容易偏科!
司空斛“噗”的一声,笑得喷了陆僭一脸口水,又手忙脚乱地去擦,一边安慰,“师父不怕不怕不怕啊,我漱过口了!”
陆僭直觉自己这个床起得不巧,哀叹一声,松开手,“阿斛,你到底要说什么?”
司空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师父,如果天下的孩子都是捡的,捡来捡去不就没了?孩子还是要生的,大家都不生,这世上就没人了。你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陆僭倒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当下沉吟半晌,“倒也是。不过,为人父母总有艰辛,为师还有大事要关照,这孩子还是不生的好。”
司空斛很严肃,“这就对了。须知生孩子这种事还是要男女搭配才能做得成,换成两个男人,就是想生都生不出,若是不想生,那岂不正好?”
他这么低着头胡说八道,乱糟糟的头发越发遮住了额头,陆僭信手拂过,替他整好乱发,同时低声道:“你倒是有很多讲究。都是谁教你的?”
陆僭神色温柔宽容,看得司空斛心情大好,心底疑虑一扫而空,胆子也放开不少,低下身去,嘴唇几乎抵上陆僭的鼻尖,声音很轻地说:“师父,你说过的,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才是求学的态度。凡事都要试一试才知道个中极乐,对不对?”
陆僭别开一点角度,又问:“个中极乐?”
司空斛也偏了偏头,重新和陆僭鼻尖对鼻尖地蹭了一下,额头也抵住了,很沉很慢地说:“嗯,个中极乐。”唇瓣吮了一下陆僭的鼻尖,又游弋向下,划过聚着晨光一滴的人中,随即轻轻覆在了陆僭的嘴唇上。
师父的嘴唇原来是这样的,看起来薄,碰一碰才知道,又软又柔。这样的人,怎么会薄情?
陆僭任由司空斛放肆了一通,并没说什么。司空斛自己大着胆子亲完了,又自己红着脸红着嘴唇抬起头来,傻呵呵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陆僭的舌尖若有似无地舔了舔唇峰,哑声说:“就是这样?”
少年心里有一点酸涩,也有一点自得。
所有人都知道师父的过往和威风,但只有他见到了师父的这一点软弱和天真。
司空斛心想,师父一定是愿意的——从缠绵浸润到抚慰快意,都要一样一样教给师父,但要慢慢来,把师父吓着就不好了。
司空斛凝视陆僭,半晌才回答:“这是入门。师父,不急,慢慢来,我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