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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孩子。”霍放听不出齐修平语调里漠然的赞美,话语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后颈。他咬着牙关发抖。
回到了那所漂亮的监牢,齐修平转头看他,对自己不知道从何处归家的小猎犬道:“怎么玩得这么脏呀。”
霍放依他的目光去看自己赤裸的脚掌,视线再上移,土和草汁将他的身体变成了土地的调色盘,夹杂了几个不长久的肉色疤痕。
“乖孩子,去洗洗吧。”齐修平摆手,似乎心情不错。
霍放笔直的双腿弯下去,伏在地上,他的双手半握成拳,乖巧地并在一起,他晃着脑袋,回答:“汪。”
空气凝滞了几秒,霍放甚至能看到空旷屋子里的飞尘都定格为难看的哭脸,嘲讽他,怜悯他。
但他赌对了,齐修平真的因此感到愉悦,他的唇角浮现一缕浅淡的笑意,接着,他慢条斯理地折起自己的袖子,说:“好孩子,我来帮你吧。”
霍放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冲洗,他向来被允许在有着巨大天窗的阁楼浴室洗澡,这不是齐修平的善心,而只是因为他喜欢霍放被赤裸的日光或狡猾的夜色逼得无处遁形的窘态。
但今天,齐修平命令他卧到屋外的草坪去。
又是草坪。霍放觉得自己将永远失去对阳光下青草地的美好想象,柔嫩鲜绿的生命将不再与野餐、嬉戏、春天等意象联系在一起。相反,大块被照耀得发白的绿色会不断唤醒他的屈辱和疼痛,摇摆的绿色草茎和他仅存的一点自尊心被践踏至渗出汁液,成为别人生活的点缀。
对未知的恐惧已经过荷,霍放麻木地看着齐修平站在原处,遥控打开草坪的灌溉喷头。那露出地表不过十厘米的黑色圆柱物即刻喷洒出细密的扇形雨帘,兜头罩住霍放,他的头发和皮肤都湿透了,但无处可躲,齐修平不会允许他躲开的。
即使抿着嘴又屏住呼吸,味道古怪的水还是溅入了霍放的口腔和鼻腔。他不确定稀释过的草坪营养液是否对人体无毒,面部被水压冲击得发麻,但他不敢闭上眼睛。表现出失神、享受或者沉醉又是齐修平的一忌。
作为狗的一切,草坪上的奔跑打滚或者与水流嬉戏,霍放认为他已经“享受”够了。
然而齐修平显然不这样觉得。他轻松地拖着长度过五米的园林用水管朝霍放走来,蜿蜒的胶管像一条潜行在草中的蛇。
他们逐渐靠近,霍放盯着齐修平白色的便鞋一路踏过刚被湿润的草地,弹性的草茎在他身后飞快合拢,像是无事发生,霍放不由得羡慕那样的自愈能力。
接着,蛇咬住了他。
忽略广袤的天垠和与之相连的草色,忘却自己狼狈的姿势,不要刻意去想赤身裸体地身处室外的境遇,让“意愿”“自我”这些虚假的词汇都在阳光下蒸发,再之后,这样的冲洗便不算无法忍受。
水管的喷头比普通的淋浴花洒有力数倍,水柱的每一个落点都伴随着鲜红的印记,霍放的脊背和四肢变得通红,细小的红色斑点烧成一片,似乎肉体随时会被烧塌成一张皮,从下面滚出大片浓稠的鲜血。
然而此刻,没有那些臆想中的东西。霍放身处水中,便是一只受刑的水母,肌肉和头发流动如液体,无法保护任何事物地舒张开来。齐修平站着,衬衫的袖子挽到刚过手肘,颇觉有趣地观看这场不错的秀。水幕使舞台变得朦胧又神秘。
齐修平调整了水枪的角度,堪堪浇着霍放的侧腹。狗无力承受地翻身,顺从地对主人敞开自己柔软的肚皮。
齐修平蹲下来,细致地搓洗他的乳头和肚脐,水漫过霍放正变得泥泞的腹肌,被狗屈起的后腿阻拦,汇聚在他的耻毛中央,撞上他瑟缩着的阴茎。
晚霞掉下来了,紫色的落日仍关照着这节小小的演出。尽职的演员歌颂主人的厚爱,水流争先恐后地挤入演员的后穴,清澈的水再次从新的泉口涌出来。演员的身体,在水枪的注视下,缓慢而无意识地诠释疼痛。
霍放眼神涣散,他想:天和地总是美的,对吧?身处其中的自己,为了调和那些清澈的东西,便不得不污浊一些,丑一些,这不是不可接受的。
水在他的眼中拥有了近乎红色的色彩,与草坪一道斑驳成界限粗陋的色块,他是交界处的一颗黑点。
齐修平微笑。天色已经倦了,土地被灌溉得湿润柔软。而他,终于看到自己的狗洁净、规整、焕然一新,他用眼睛记录霍放这一刻精疲力竭却分外美好的神情,再次夸奖道:“乖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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