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关系那么好?一个商户马奴,一个勋贵子弟,到底怎么走到一起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赵华又惊又疑,又担心十三皇子偏听偏信疏远自己,忙伸手去拿卫尧臣手中的欠条。
卫尧臣一扬手,就没让他够到,“别急啊,赵老爷,这事不能稀里糊涂过去,您回去和夫人吹耳旁风,回头再把我的饭碗给砸了,那我冤不冤?”
“让我瞧瞧。”章明衡拿过欠条一看,不禁笑出了声,又递给十三皇子,“怪不得户部总嚷国库空虚,要是这般借法,有银子才怪!”
听他话里有话,赵华忙正色道:“此乃我的家事,借银子也是受弟媳之托,章副提举莫要说笑。”
章明衡在市舶提举司担了从六品的副提举一职,此时赵华用官职称呼他,颇有点警告的意思。
只是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色厉内荏的样子。
章明衡努力将眯眯眼睁大,“赵侍郎这话我听不懂了,前天说国库没银子,驳回兵部饷银的不是你吗?扣一半工部修河银子的不是你吗?还有还有,织造局新购三千台织机,答应借钱的不也是你吗?”
这一下子扯到朝堂,赵华脑中顿时警钟大作,脸色更素,“这里不是议论朝政的地方,章副提举若对我户部有非议,尽可上书弹劾。”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十三皇子微微一笑,将袍角一摆坐在正中椅子上,“一个欠条而已,至于你们如此大动肝火?子翼,不要说不相干的。”
章明衡哼哼几声,不言语了。
赵华提着的那口气还没吐出来,又听卫尧臣道:“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赵大人规规矩矩写清楚,我马上给银子写契书。”
赵华沉声道:“我想来想去,赵家二房还是不掺和姜家生意,回去我自会与二弟妹说明,不劳卫掌柜费心了。”
“不借?”卫尧臣甩甩手坐下,“一说按规矩写欠条,你就不借……不得不叫人多想啊,怪不得我东家死活要从赵家搬出来住,啧,稍微反应慢点,怕是连骨头都吃得不剩。”
不等赵华说话,章明衡抢先开口:“虽说我对户部不满,但我相信,赵大人绝对不是那等卑鄙小人,是吧,赵大人?”
赵华一怔,他们一唱一和搞什么鬼?
“小九也别耽误人家发财,赵大人用田产宅院做担保,我来做中人,好歹沾点亲,利息之类的就免了,年底偿还,怎么样?”章明衡兴致勃勃道,“反正这买卖是日进斗金,到年底别说一万,五六万也赚回来了。”
听上去很好,可赵华毕竟在官场混迹多年,这人刚才还针锋相对,这会儿就帮自己说话,太奇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答应!
“我看行。”十三皇子慢悠悠吐出三个字,愣是把赵华拒绝的话憋了回去。
忍下这一肚子无名火,赵华在欠条上写下几个田庄,可卫尧臣说不够,章明衡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瞎叫唤,他无法,只得将一处别院也写了进去。
反正也是欠姜如玉的,就凭她那怯懦性子,想来也不敢朝自己要钱。
然而卫尧臣又发话了,“按规矩,防止一地多卖,田地宅院的地契应该在官府备案。”
“你哪儿那么多规矩!”赵华再也维持不住装出来的平静,气急败坏道,“民见官不跪,我先治你个不敬之罪!”
卫尧臣翻翻眼皮,“随便。”
章明衡又开始了:“抵押之物是要在官府备案,律法是这样说的没错,赵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理应以身作则。”
赵华当着十三皇子的面,否也不是,认也不是,又想绝不能留把柄给章明衡这个大嘴巴,忍辱负重应下了。
暮色时分,一切手续才算办好,他终于拿到了入股契书。
回到家,宁氏看着契书上夫君的名字,想笑又不敢笑,因见老夫人大老爷情绪都不高,宽慰说:“不放心的话,赚一笔咱就撤股。”
赵母训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别以为上头写着老二的名字就是二房的东西,下去。”
宁氏暗暗翻了个白眼。
待她一走,赵华道:“家里您看牢姜氏,最好拘着她少和姜蝉见面。”
赵母疲惫地叹口气,“知道了,明天我就‘病倒’。唉,我现在倒庆幸姜蝉早早搬出去了,要不家里还不定让她祸害成什么样!”
赵华叹道:“这些都不是大事,十三皇子不会无缘无故在一个商铺出现,我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去问问李首辅?”赵母提议说。
赵华点点头,“是该和老师通通气,一个薛御史,一个刘知府,皇上突然派他们到山东清查库银,还有年前南下的王御史,听说漕运也查出点东西来了。唉,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这边愁云惨淡,姜蝉这边却是喜气洋洋的。
“得亏你请动了章少爷。”姜蝉笑吟吟道,“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我真是捡到宝了!”
卫尧臣哈哈一乐,“章老三早看户部那帮人不顺眼了,逮着机会肯定猛踩一脚,我没费多少功夫就说动他了,倒是十三皇子能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姜蝉也疑惑不解:“皇上还未立储,按说他不笼络人心,也不应该为难臣子才对。赵华与李首辅交好,他就不怕得罪内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