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来到许砚面前,行了个大礼的这个伙计满脸的痘坑,每一个痘坑里都迸溅了黑店老板娘的鲜血,他向许砚跪拜,再跪拜,讨好地笑着……他黑黄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之中,以为如此便可以得救,却没见许砚的眉头轻轻一皱。
痘坑伙计没能看到许砚挥刀的样子,他甚至都没有看到许砚的手有动,眼前的世界转了几转,眼睛就看到了自己依旧跪在地上的身子。鲜血从腔子里迸射而出,直冲屋顶。
头都飞了出去,他不可能再活了。于是痘坑伙计无头的身子拍在地上,不动了。
剩下一个矮胖一些的伙计已经傻了,他长了一脸的横肉,那些肉本该是吓唬人的好道具,现在却成了他怯弱的证明——那些肥肉抖动到在空气之中撞出波纹来!
他不想引起许砚的注意,可事与愿违。他手里的刀无力地摔在地上,在一片死寂之中,那一道清脆的“咣当”显得那么的突兀,于是许砚转过头来,看向他,也看向因为身上有伤歪倒在木架之上,一滩烂泥一样的老板娘。
满脸横肉的伙计哭着跪倒在许砚面前,他问:“上仙,您到底想要什么?我们的命不值钱,您就当我们是个屁,把我们给放了行不行?只要你愿意放了小的,小的下半辈子……下辈子下八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他怕得很彻底,连反抗的勇气都不剩半点了。他愿意放下现在享受的一切,跪在地上,把许砚的脚放在自己的头上。
他想得很好,至少现在给自己换一条生路,至于以后……以后再说以后的话。可是许砚不需要牛马,于是他扬起手,又一颗脑袋飞了出去,半个屋子都被血红色浸染。血泊之中,苍白的老板娘痛苦地呻吟着。
老板娘身子微微一动,她知道,接下来要死的就是她。
她还有求生的信念,所以拖着自己虚弱的身子动了一下,这一动,那被刀子砍过的胳膊脱离衣袖落,在了地上。
老板娘痛得吸了一口凉气,却见许砚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老板娘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依旧动不了。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腿一凉!低下头来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许砚手里那把钝刀已经插在了她的腿上!
望着一屋子死人。老板娘忽然崩溃了。实际上那把刀并没有刺破老板娘的血肉,只是贴着裤管儿落下去,冰凉的刀片紧贴着她的腿。
可她还是崩溃了,两行清泪从脸上滑下,大声呼喊:“你杀了我吧!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
许砚依旧摇摇头,对她说:“我不杀女人。”
他嘴里这样说,手里的钝刀依旧没有放下,他还要杀谁,他已经没有必要再杀谁,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放下?为什么他还在望着这边,到底想做什么?
老板娘崩溃之后,甚至变得不清醒,口中胡言乱语。
许砚没有再理会她。他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
小锅底灰的身影很快处长现在门口。
天儿不是很暖和,小锅底灰用井里打来的水洗了一大盆被罩床单,这会儿他已经两手通红,哧溜着鼻涕站在门口,傻傻地望着屋里的景象。
许砚没有杀小锅底灰,同样的,也没有杀老板娘。没有杀她,却也没有救她,只是把她丢在这儿。
自己则是出了屋,往楼上去了。
这便是灰叔第一次见到许砚的情景,满屋子的死人和鲜血并没有将他吓退。那时他还小,可他是在黑店里长大的,早已见惯了杀戮和尸体。
当夜许砚留在这黑店之中,第二天一早,他便下得楼来打水洗漱,他并没有刮去胡子,包了块头巾在头上,又系了一块汗巾在腰间,这样的他看着倒有几分黑店小厮的模样。
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些什么,只见他忙碌起来,将店铺门口打扫得一干二净,而后,人坐在店铺里的椅子上,不知是在等待些什么。
小锅底灰就在他身边,稀里糊涂地打了点下手。很快,小锅底灰便知道了,许砚到底是在等谁。
快到晌午时,有一队车马停在门前,下来了二十几号人,他们哈哈大笑着走进店来,像是回到了自家,开口便道:“我们回来了!”
许砚推了一把小锅底灰,小锅底灰连忙上前做了个揖招呼:“贾大爷,您来了!”
这为首姓贾的见到来招呼自己的是小锅底灰,不由皱了皱眉头,笑问:“怎么是你小子,不是说你太笨了,被扔在后院了吗?怎么着,现在学聪明点儿了?”
小锅底灰攥着自己的衣袖,吸溜着鼻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还好,许砚上来打了个圆场:“几位爷里面!”
贾大爷见到许砚这个生面孔更是惊讶:“这店里什么时候来了的新伙计,长得还挺俊的?”
被这样问的许砚也不慌,侃侃道来:“家乡发大水了,逃难到这边,前些日子饿倒在门口,老板娘见我有一膀子力气便留我下来干活了。”
贾大爷恍然大悟,被许砚这么一提,还想起了老板娘,又问店里老板娘和其他的三个伙计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