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气炸,“你、你混账。我说你怎么这么听话,原来就是安的这份心,就等着坑我们家。你吃我们的住我们的,到头来还想卷走悠悠的嫁妆,休想!”
明玉禁不住冷笑,“吃你们的住你们的?当初爹娘给我留下的钱财,不是都给你们拿走了么?这些年用的可安心?我吃住如丫鬟,如今背上和手上都有瘀痕,你要不要瞧瞧?你们何时将我当过人?是人,也不过是个可打可骂的下人罢了。你不答应也罢,那就现在去跟齐家说,我这混账东西不嫁了,看你如何得罪得起。”
孔氏几乎晕厥过去,齐家她得罪不起,这林家的名声他们也败不起,难道真要让这贱丨人得逞?她都不知怎么哆哆嗦嗦的回了屋里,林宏远见她面色青白回来,急忙上前从嬷嬷那搀扶过她。孔氏气的声音都在抖,“那贱丨人,要我们林家给她准备八十八抬妆奁!否则就自尽在花轿上。”
林宏远也是一惊,到底是个读书人,最听不得这些,“明玉怎会这般忘恩负义呀……我们好歹养了她十一年。”
孔氏也差点哭出声,“白眼狼,活生生的白眼狼!她还说我吞了姐姐的钱财,可那些钱不都用来养她了,她以为那钱有多少,就那么一点,早用光了。”
夫妻俩长吁短叹,到底是没有办法,忍痛合计了一番,才终于决定答应她的要求,活生生的割了心头肉般,痛到明玉上花轿,看着脚夫挑着嫁妆走,血若能滴而不尽,定是流成了河……
恍惚间,花轿悄然落下,已有人来踢轿门,明玉缓缓睁开眼眸,一眼红色,却不知她往后的路,是红的繁花似锦,还是红的落花满地。
☆、第四章洞房花烛
迎亲花轿,寒户四人,大户八人,齐家用的,自然是八抬大轿。自从家道中落,明玉就不曾想过自己成亲时能坐上这样好的轿子。
外头的礼乐声稍微低了些,众人的欢笑道贺声几乎压过。明玉的手心微微渗出细汗,她要跟随一世的人就要过来了,即便智力真的受损,那也是她的夫君,无论如何,她会尽力做好妻子的本份。
只是外头久不闻声,等了许久,那贺喜声已渐渐变成议论,明玉侧耳去听,太过嘈杂,什么也听不清。又等了好一会,才听见那喜娘在轿旁愁声“这可如何是好,新郎躲屋里不愿出来拜堂,这新娘是请还是不请”。
明玉暗叹一气,说是如七岁孩童,看来不假,也只好耐着性子等。
过了片刻,出轿小娘过来扯新娘子衣角,待她扯了三下,喜娘朗声“请出轿”,明玉这才松了气,伸手给喜娘,随她慢步迈入齐家大门。
过了火盆,进到厅堂,明玉手上接过红绸,瞧不见喜帕外头的景象。
那司仪高声“一拜天地,一团和气”。
明玉稳稳拜下,旁边又闹腾起来,听着声响便是新郎被人强押叩拜。
“二拜高堂,金玉满堂。”
等到那一声夫妻对拜沉下尾声,明玉已拜,那头又是一阵轻而急的声响“嵩元快些拜啊”。
那嵩元,不就是齐琛的字么。明玉从盖头缨络看去,只看见一对黑色鞋面。
齐老太面色沉沉,这孙儿她疼的紧,眼见着从个聪慧过人的好孙儿变成如今不懂事的模样,心头如有针扎痛的很呐。齐家三老爷齐承山和三夫人孟氏相觑一眼,甚是无奈。厅堂上的宾客虽然腹中有话,但碍于齐家面子,也都忍着未议论,一时满堂悄然。
最后一拜到底还是被人强押着拜了,孟氏哪里敢让儿子去陪宾客喝酒什么的,生怕他使性子。待婶娘领了新娘子去洞房,早早让儿子给族里的长辈和几位大人敬了酒,就让他回新房。
明玉已端坐在喜榻上,仍旧是听着盖头世界的声响,全是女人的声音,分不清谁是谁,不过能入这新房的,不是齐家的亲友,就是贵妇人吧,哪个都是非富即贵。
一会齐琛进了屋里,伯母婶婶还有堂嫂热闹着气氛,倒也没冷场。
那喜棍从喜帕缨络那伸入,明玉微屏了气,一会那喜棍竟然又离开了。简直是……哭笑不得。
几位伯娘婶婶好一番劝说,那喜帕才终于被挑开。
一人笑道,“新娘子快些抬头,让我们瞧瞧喜气的模样。”
明玉缓缓抬头,由那大红衣袍而上,视线刚好对及齐琛。看见夫君,第一个念头便是,这男子长的果真是好看。单是看模样,瞧不出已是个痴傻人。倒有些说不出的淡漠,眉宇紧皱,犹如玛瑙般的眸子有一抹惊艳掠过,可瞬间又变成了无奈。
负责热闹气氛的几位嫂子将他摁压床上,正要闹闹洞房,喝交杯酒牵红线,谁想齐琛直接倒身,竟似睡下了。几人看了看,将辈分大的伯娘推了出来,她只好说道:“嵩元啊,可是困了?再忍忍罢,快些起来完礼。”
那头不应声,实在无法,又不好责骂,只好将这烂摊子交给新娘子,叮嘱仆妇伺候好。
明玉早就做好了被冷落的打算,难不成她还指望个七岁“孩童”以夫君之礼好好待她?坐了一会,瞧着外头窗子那隐约映照的下人身影,许是都等着他们这有动静呢。她偏身看着自己的夫君,侧面看去,面部线条并非棱角分明,略显柔和,紧闭的眼眸从眼角那看去,微见狭长。鼻梁高挺,唇的薄厚适中。忍不住轻声,“夫君,妾身为您宽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