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沧澜不管是和建安相比,还是和青州相比,都要来得寒冷许多,在平原郡才下起小雪的时候,沧澜那边已经是鹅毛大雪刮了半个月了。正片沧澜草原都被厚厚的大雪所覆盖,呼啸的寒风一路从王庭吹到了燕云,吹到守城的关隘处,把厚厚的黑色城墙冻成坚硬的巨石。
自从半年前天隘口一战,五皇子燕流焱彻底败于九皇子月服王之手,鹰扬军和宿卫军阖军上下全部投降后,整个大离就再也没有势力能够反对燕东君登上那最高处的皇位了。
只是赢得了最终战役胜利的月服王并没有急着登基为王,而是以严酷手段整顿朝野,他在杀了一片原本拥护五皇子的官员后,又剥夺了六皇子外祖父在军中的位置,大力清除六皇子在军中遗留下来的势力,取而代之以自己手下的人,从而将文官武官两个集团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在另一方面,经过连年战役的大离虽然说不上民不聊生,但百姓的生活确实受到了一定影响,所以他又下令整顿民生,与民生息。
如此一来,整个大离虽然还有极个别人反对燕东君,因为他铁血之名,但百姓们却还是极力拥戴他为王的。顺带着这沧澜河畔八百里处,连同沧澜城在内,全部被百姓们改称为沧澜王庭,只是因为他们的王不愿意搬到原先王庭所在之处居住而已。
“主子,”南司辰的声音低低响起在安静空旷的大殿中,“已经是十二月了,您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登基呢?百官们都已经忍不住了。”
被地龙烧得通红的大殿正中摆了一张宽大的玉榻,燕东君此时就侧躺在上面。一身玄色宽衣的他头发披散着,妖娆的眉眼已经完全模糊了他的性别,只有从身上传出来的那股肃杀之意,才能让人在不自觉中对他产生畏惧之感。
而在玉榻之下却还卧着一直通体雪白的巨狼,那巨狼足足有一人高的身长,卧在榻边酣睡着,看上去倒是收敛了凶性,只是它那巨大的身形还有狼眸中偶尔露出的一抹凶光,则显示出它凶性未泯的事实。
听到属下这话的燕东君眉头挑了挑,“怎么?我都忍得住,难道他们就忍不住了吗?”
南司辰一脸面瘫的样子,“谁让主子您拖了这么久的,不说是那些个原本的朝廷大臣了,就连您府里的那些老人都心急了。”说完后他又在心底吐槽了一句,也不知道主子到底是为什么拖到现在还不登基,要说是准备工作没做完,现在该杀的人都已经杀了,民心也都已经安稳下来,主子到底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呢?
燕东君脸上的神情不变,似笑非笑的样子看上去极为惑人,他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身下的玉榻,然后语带微嘲道:“让他们准备一下吧,准备一下年前登基,也算是了了他们一桩心事。”
“真的?”南司辰闻言大喜。只要主子登基了,他就不用老是被府里的那帮大臣们每天逮着问了。身为主子身边第一近臣,主子平常不见人,他就成了那些老家伙们最大的目标,这几个月的都不知打发了多少前来询问的人,甚至还有一些大人们是打着主意想要把家中闺女或者孙女嫁给主子的。如此这般杂七杂八的事情,弄得他头都大了。
不过幸好现在主子终于打算登基了,南司辰兴奋难掩地问道:“那具体日子呢?”
燕东君淡淡答道:“十二月乜七吧。”
十二月乜七。
如此简单地一个回答却是让南司辰原本激动的神情一下子息偃了下去,他迟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主子,小心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主子真的打算在这天登基吗?”
带着晦暗光芒的桃花眼瞬间扫过不远处的南司辰,燕东君的语气骤然间变得有些冰寒,“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南司辰赶紧摇头,心中却长叹一声,“当然没什么问题。”
怎么可能没什么问题,主子挑的这个日子就证明了很大的问题。十二月乜七正是当年主子的母亲,也就是皇妃殿下过世的日子,主子竟然打算选用这个日子登基,想必对先帝的怨气还是抹不去吧。
“没问题就好。”唇角勾起嘲讽之意,却很快就一闪即逝,所以垂首的南司辰并没有看到。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从玉榻上起身,绣有暗红火焰纹案的衣摆从榻上拖延下来,看上去就像是红莲业火一般。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和我一起到燮国去一趟吧。”眉眼弯着的燕东君笑道,“几年不见,也不知道小丫头长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还像当初那么不可爱呢?”
被他的动作所惊动的雪狼同时跟着爬了起来,它蹲坐在男人的身边,一只巨大的狼头在他身上蹭了蹭,明显流露出一副依赖的样子。
而燕东君则是伸手在狼头上轻轻摸了摸,眼睛一眯邪笑道:“澜沧,你说要是小丫头还是那么可爱的话,我们一起把她抓回来好不好?”
被称呼为澜沧的雪狼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的眼下之意,却是应和着似的仰天长啸了一声。
“啊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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