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青竹做筏,砂纸糊着的灯罩下,一豆烛火微微闪动。如是的纱灯足足有好几盏,正好将整个海棠轩都照得还算明晰。
借着茶几上的灯火,王郗看完了燕东君给他的几张纸,但他却足足有好几息的时间没说话。
燕东君也不催他,只是斜斜地坐着,一只手放在左腿上,神态好不自在。
半晌后王郗才放下手里的纸张抬头,只见他皱眉道:“这里面的消息,不知离帝陛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燕东君勾起唇角,“消息是从何处得来,这个问题州牧大人不必在意,只说你信不信上面所写的内容就够了。”
王郗皱眉,却很坦然地答道:“从离帝陛下手中出来的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假的。”
“那州牧大人如何看待这所谓的前朝皇子呢?”燕东君似笑非笑。
放在茶几之上的右手食指微不可查地弹动了下,王郗闻言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如今这九州已非是三百年前的九州了,大燮是大燮,姜家统治了大燮这么些年,又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统治被动摇呢?”
闻言的燕东君淡淡一笑,只是笑容中颇有深意。
也没有再理会自己之前看到的内容,王郗的视线对准了对面的男人,他突然笑道:“不过到现在为止,离帝陛下似乎都没有说明你的来意呢!难不成就只是为了告诉我有人暗地中想要谋反,推翻陛下的统治不成?”
不知为何轻笑出声的燕东君眼中带上了笑意,他摊了摊手,故意叹了口气道:“哎,还是没能把州牧大人糊弄过去呢。”眼见得正对面的王郗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来时,他反手又不知从何处掏出厚厚的一叠纸。
被他和上次差不了多少的动作弄得无语,王郗也不看他手里的纸张,反而是看着他问道:“这又是什么?”
燕东君回视他,脸上的笑容狡黠如狐,却言简意赅道:“聘礼。”
王郗:“……”
一天之中连着两次遇到向自家女儿提亲的,州牧大人觉得自己的头顿时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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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从海棠轩出来的时候,王郗的脚步略微有点虚浮。
一直在包厢外面等候的陵嶂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不由得关心地问道:“大人,您还好吗?”
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搀扶自家大人一把,却被王郗摆了摆手拒绝了,“我没事。”一边说着,他突然驻足又回头看了眼包厢里面,却见天生妖魅的男子此时正斜坐在茶几后看着他。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男子还对着他微微一笑,“希望州牧大人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朕的提议,到时候说不定朕还要称呼您为国丈大人呢。”
面色肃然的王郗没有回话,反倒是听到此言的陵嶂脚下一个踉跄,瞬间用诧异的眼神跟着看向里面。
国丈大人?!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个国丈应该就是燕东君的岳父吧?
所以离帝陛下的言下之意是看上他们家姑娘了吗?
虽然他承认自家姑娘确实很出色,但这两人间又是怎么被扯到一起的呢?
觉得自己脑子快要转不过弯来的陵嶂看着燕东君此时邪气盎然的脸,一时间竟是忘了把视线挪开,结果正好对上对方转移过来的目光。
心神有一瞬间的失控,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却是一下子后退了一大步。
而听到动静的王郗扭头正好见到他苍白的脸色,不由得一愣,“怎么了?”
原本的诧异在一瞬间全部转换为防备,陵嶂摇了摇头,神情肃然,“没什么。”顿了顿,视线轻扫过屋里似笑非笑的燕东君,他口中却是对王郗道:“时间不早了,大人也该回去了。”
尽管心中多多少少还存有狐疑,但表面上王郗却是点了点头,对着燕东君欠了欠首,旋即便是从容不迫的转身,平淡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