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平王殿下回建安,一路上轻车简从,进了城门后也没有露面,直接进了宫,半个时辰之后又出宫去了刚修缮完不久的平王府。
次日早朝后,朝野上下就开始流传起平王殿下和原先的太常寺江寺丞长得很像的传言。亲眼见过的,加上知晓这其中门道的人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不清楚的则是一个劲地打听具体情况。
对于外头的好奇,姜昱只装作一概不知,凡是有人来试探他的,他也只装作从江陵回来的样子。表现得相当谦逊和蔼,和之前他作为江日生时的稍显冷漠截然不同,也因此赢来不少官员的交口称赞。
这样的结果瞬间让姜煦差点没咬碎牙,他在王府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后下令让府里的人把他几个幕僚都叫了过来。
“王爷。”身为最受晋王殿下重视的幕僚,袁鹤当然大致上能猜到主子在气什么,事实上现在的他也相当忧愁。没想到江日生居然就是当年的七皇子、如今的平王殿下,单只他改头换面地在建安呆了这两年,是个人就能看出平王所谋甚大,否则也不会明着违背陛下当年的命令了。“王爷可是在担心平王殿下之事?”
姜煦眼神阴冷,却似没有听到袁鹤所问似的,自顾自出神念道:“姜昱。”
短短两个字被他念得咬牙切齿,其中的不甘和厌恶显而易见。袁鹤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还是小心出声:“王爷?”
总算是回神的姜煦看了他一眼,皱眉,“来了?”
袁鹤点头,跟着弯腰:“王爷召唤我们前来,可是为了平王殿下的事情?”
姜煦脸色又是一沉,“姜昱这个该死的,他居然敢违抗父皇的旨意,来建安也就算了,居然还胆大到冒充另一个人,父皇难道真的不生气吗?!”
天知道当他在宫里头见到姜昱的时候有多震惊,他压根就没想到江日生竟然就是姜昱。说起来不过是几年没见,姜昱的变化也是够大的,丝毫看不出当年他被赶出宫里时的模样,否则的话他早就该提起警戒来了。
“陛下是否生气并不是问题,”袁鹤淡淡开了口,脸上的神情有点苦涩,“如今陛下既然已经摆出这样的态势来了,那就意味着对平王之前所做的事情既往不咎,即便我们可以发作,只怕到时候也没什么用处,反而会引起陛下的反感啊。”
他说了这段,跟着又停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道:“而且……”
“而且什么?”
袁鹤还是有些踌躇,他为难道:“王爷,微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煦挥了挥手,神情有些不耐,“直说就是。”
“而且当年平王既然能在官薄册子上落下他的名字,陛下理应是查过江日生的来历背景的,可偏偏就过了,这说明什么?”
姜煦眼神一寒,心里瞬间因为袁鹤的这番话而想到了更多。“这说明陛下早就知道江日生就是姜昱,可他偏偏什么都没有拆穿……”沉吟着,他原本放在桌上的右手也不由得握紧了。
“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两种情况。”袁鹤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继续补充着,“要么是陛下顾念父子之情,对平王网开一面;要么就是……要么就是陛下早就留着后手在防备什么了……”
“碰!”
姜煦一下子使劲拍了一把桌面,此时他的脸色相当可怕。
“王爷。”小声劝了他一声,袁鹤看上去倒有些胆战心惊。
姜煦没有应声,他现在心里有无比的愤怒以及失望。虽然袁鹤没把父皇到底是在防备什么说清楚,但这段时间下来,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父皇如今的一系列举措都是在忌惮他和姜戎那个家伙。
什么血脉亲情,在权力的面前不堪一击,他是有多蠢才会相信父皇对他完全没有防备?虎毒不食子这种话放在天家中就是一句笑话。
自嘲地笑了笑,姜煦也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他看着袁鹤问道:“那接下去呢?蟾庵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袁鹤皱眉:“如今这局面,再继续被动下去已然不行,王爷您也该主动出击了。”
“主动出击……”把这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姜煦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片刻后重重点了点头,时不我待,既然父皇无情,那就别怪他无义了!
而见到他点头的袁鹤则是垂眸,很好地掩饰了他眼底同样跟着闪过的精芒与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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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十月初,但和青州相比起来,建安的十月已经冷了不少。尤其是平王殿下回都后第二天,建安就骤然间降温一大截,呼呼的大风把树梢上尚未完全变黄的叶子都吹了下来,褪去秋意,带上了冬日的味道。
“姑娘,白眉姑姑带小公子过来了。”已经换了一身薄棉衣的青盖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笑着向王曦妩通秉的样子看上去格外可爱。
正坐在靠窗藤椅上的王曦妩闻言放下手里的话本子,她还没开口,小包子王遄遄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姑姑,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