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等时机合适,我赐她个县主的封号。”薄太后也知道这未必有用,“只是若她自己立不起来,那也没法子。”

这世家后宅之中的事情复杂得很,性情软糯的,就算给她再高的身份,那也没多大用处。可她一个太后,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插手旁人后宅之事,也就只能如此了。

正月十三,宋予夺战死的消息已经合宫传来。

薄太后着人清点行礼,准备过两日回兴庆宫去,却有宫女前来通传,说是皇后带着锦成公主过来了。

“不见”二字都说出了口,想了想,又道:“让她们进来吧。”

她虽不想管,可却也得事先心里有数,免得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或许是被皇后事先教训过,锦成这次倒没有哭哭啼啼的,只是眼圈还是红的眼皮也发肿,显然是哭过好一阵子。

薄太后扫了锦成一眼,神情略放缓了些。

这是她的嫡亲孙女,只要不犯浑,能有个公主的样子,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挑刺。

“按理说不该再来打搅母后的,只是您过两日就要回兴庆宫去,此事又并非是寻常小事,所以媳妇今日只能再来讨个主意。”皇后这几日来为着这桩事已是心力交瘁,左右为难,到最后还是听从了心腹的意思,硬着头皮来薄太后这里问一问,她将姿态放得很低,问道,“依母后的意思,锦成这事该如何是好?”

皇后是当年薄太后挑中的,虽算不上有多厉害,但至少不会自作聪明。这些年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待太后也一直是恭谨有加,因而太后虽然对此事不满,可却未曾迁怒皇后与大皇子。

薄太后手中拿了串檀木佛珠,神情淡淡的:“这婚,一定是要退的。名声虽重,可却也断然没有为了点名声就耽搁了锦成终身的道理。”

“是,”皇后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事若办不好,怕有心之人会做文章。”

她话中这个“有心之人”不言而喻,薄太后心知肚明,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这事儿你别插手,如今宋将军死讯还未定,你们该祈福就祈福,其他的先不要管。将来死讯定了,让皇上来下旨就是,将来若是有人搬弄是非,那就是质疑皇上的决定。”

薄太后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只要她们别在背后动什么手脚,一切交由皇上来决断,何必怕别人搬弄是非?

皇后虽仍旧有些迟疑,但见着太后是站在她们这一方的,总算是放下心来。

正说着,又有宫女来通传,安平长公主带着宋家三姑娘进宫来,说是当初宋将军赶赴沙场之前,为防不测,曾留下几句嘱咐。

听了这话,皇后心中一喜,若真如她所想,那退婚之事也就有了由头了。

薄太后捏着佛珠,微微用力:“让她进来吧。”

自打除夕下了大雪,这才晴了没几日,就又落了雪,虽比不得上次那般声势浩大,可细雪徐徐,也将日光给遮挡起来了,天阴沉沉的。

沈瑜送走了晴云,关门的功夫,有寒风卷着细雪从门缝扑面而来,沈瑜侧了侧脸,将门严丝合缝地关紧了。

窗边的小几上还放着描花样的笔墨,此时她坐了回去,勾了几笔后复又放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方才晴云所说的话她还记着,以至于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她跟宋予夺的关系很复杂,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却又是做过最亲密事情的,阴差阳错兜兜转转,永巷之事后,千丝万缕的联系让她没有办法再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依着晴云方才所说,这宋家长房跟二房是一直有嫌隙在的,宋予夺还在时虽不能时时都在,可却也是个能给寡母小妹撑腰的人。如今他若真死了,宋予璇那种软糯的性格,说不准要受多少委屈。

而宋予夺他……真的死了吗?

沈瑜知道这种军情不会有误,如今合宫之中议论这件事情的不在少数,总不可能是缪传。而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生死只在转瞬之间,宋予夺又不是刀枪不入,便是真死了,那也是正常的。

可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再者,晴云方才说遇着安平长公主带宋予璇入宫来见太后,又是为了什么?

沈瑜捏着笔杆,漫无目的地在纸上勾画着,琢磨着这桩事。

这倒也不难猜。

宋予夺若是出征前留下嘱咐,以防万一,还值得宋予璇辗转找了安平公主的关系进宫来,那必然是跟锦成公主有关的了。

八成是与退婚有关的事情。

宋予夺这个人,虽是个武将,但也称得上是心细了,又是难得的肯为别人着想。

当初他出征前就提了退婚,皇上没应允,那时候沈瑜觉着他想得太简单,却没想过宋予夺为何会这么做。

如今再把这件事拿出来想一想,沈瑜莫名觉出几分心酸来。

他分明是早就想过或许会死在沙场之上,不然何必要提什么退婚,怕耽搁了锦成公主。

沙场征战,胜负之数从来两说,可能是大获全胜封侯拜相,也可能是马革裹尸。沈瑜回过神来,看着纸上写着的那个名字,自语道:“你每次出征前,都会想自己的后路吗?然后明知有风险,明知可能会死,却还要自请出征。”

沈瑜是个姑娘家,有点小聪明在,但这些年的见识到底有限,熟悉的也都是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直到如今,她才仿佛透过宋予夺这个人,窥见了另一番天地。

那是,家国天下。

沈瑜在那里定定地坐了许久,直到敲门声响起,才蓦地回过神来。

“辰玉姐姐,”有人在门外唤她,“观云殿来了人,说是太后娘娘召你前去回话。”

沈瑜颇有些意外,但还是迅速地收拾了东西,理了理衣裳,起身去开了门。她随着这宫女出了门,才发现原来观云殿来的人,竟是花嬷嬷。

“您怎么亲自来了?”沈瑜连忙上前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花嬷嬷是太后的心腹,若只是传唤人过去,断然用不着她来跑这一趟的。

“是有一桩事,我想提前同你说一说。”花嬷嬷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她,示意她替自己撑着,而后袖着手,向观云殿走去,“宋将军的事,你应该也已经知晓了吧。”

沈瑜跟上去,替她撑着伞,轻声道:“晴云姑姑方才同我提了一句。”

自从沈瑜当了尚宫局司记后,诸事都料理得极为妥当,花嬷嬷看她也愈发觉着喜欢,待她也格外好些。所以此番才会亲自前来,同她说这桩事。

“方才安平长公主带着宋姑娘进了宫,”花嬷嬷停顿了下,又道,“宋将军带兵出征前,嘱咐了两件事,说是若他万一有个好歹,便让宋姑娘代他陈情。”

沈瑜垂着眼,安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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