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努力都是在为学习创造条件。
每天晚自习统考过后会有各科老师在自习室答疑,时欢整理完问题抱着几册习题推开自习室的门时,被眼前排着的长队惊呆了。
她踮着脚尖在自习室门口原地跳了跳,发现其他科目全部人满为患,大概要等上半个小时才能排到老师面前,只有语文老师那里人丁稀少,但恰好自己也没有什么语文问题要问。
时欢鼓了鼓腮帮子,正在犹豫,恰好撞上了推门进来的扬随。
“排不上队吧?”少年的目光在自习室里巡视一圈,而后低下头来自顾自地从她手里抽走习题册翻了翻,取了其中两本抱在自己手上,“要问化学和数学你在这挤什么?找我问啊。走,换个地方。”
时欢狗腿地跟了上去:“那其他科目你也试试?我没有语文问题。”
扬随脚步一顿,把手里的练习册卷成一卷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内涵我?其他还有什么,不就是物理和生物,生物我勉强帮你看看,物理去找你那邻居去。”
“什么?”时欢吃惊,“你说周箨?你怎么知道他的?”
印象里两个人从来没有打过照面啊。扬随考来东华的那一年周箨已经毕业了,也更加没有理由知道她和周箨认识。
扬随勾唇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随便推开身旁一间高一年级空教室的门走了进去,拉开第一排的椅子坐下,又示意时欢坐在自己旁边的座位:“过来,给你一对一,教到你不想学为止。”
时欢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幸运的人。
爸爸妈妈很开明,遇到的同学也都很好。高三那一年她的数学和理科综合答疑完全是被周箨和扬随这两个理科天才全权接手。
除了自己努力刷过的题集摞在飘窗上可以和初中三年的高度匹敌之外,时欢觉得,被更高明的人耐心指点也是她成绩一直在提升的原因之一。
同班的好朋友也对她很好,时欢从来没体会过同窗之间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竞争。同桌的女生发现她喜欢吃白色恋人饼干,就时常托自己在日企工作的爸爸买一些回家,然后带到学校来和时欢在晚自习统练的时候一起偷偷吃。
另外一个要好的女生对她有求必应,无论是课间一起去别的教学楼蹭卫生间还是中午饭去更远的南校区换口味,亦或者是在分秒必争的高三一起挽着手在篮球场上闲逛放松,都欣然同意。
顾之京更是行动派,抱了一沓自己总结的历史典故和中外名句复印件来塞给她:“知道你们理科生不擅长这个,语文作文背一背,保证你五十分以上。我试过了,高中老师真的很欣赏掉书袋。”
在高三这样要求学生清醒时每一分钟都在做理性判断的时间段,因为感性而衍生出的一切微小的东西都像是干涸荒原上开出的花。
所有人都在告诉时欢,你是被喜欢着的,应该有勇气去一往无前地追求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
高考结束后,时欢一个人认真翻阅了几十个不同专业的详细介绍,最后确定了自己想要读的大学专业。
那时周箨才从美国回来不久。他在本科的最后一年被派去美国完成毕业论文,后来又收到了普林斯顿物理学院的phd全额奖学金录取。
原本只比她大两岁,然而如今她才高中毕业,他就已经要去远渡重洋去这么厉害的学校读博士了。
其实这也意味着,当年他拿到决赛成绩后打给她的那一通电话里,女生在日后也曾当作誓言一般努力履行的那一句“我想继续和你读同一所大学”已经无论如何无法实现了。
即便她如愿考上首都大学,也只能面对一个并没有周箨的校园。幻想里坐在一个食堂吃饭、去同一栋教学楼上课的场景永远不会有机会发生。
时欢猜想,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间,这五年来两个人的联系不可避免地比之前减少许多,大概那句话也只有她自己会记得,兑现与否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如此安慰自己,却还是在周箨询问高考志愿时下意识地岔开了话题。
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她的高考志愿表上,第一志愿不是“首都大学”,而是“景行大学”。
在网上查到景行的录取后,时欢已经连着好几天收到扬随的消息了。
一开始是强调提前熟悉校园环境和首都的重要性,后来兼之以景行食堂美食的照片勾引,最后见她懒懒地一拖再拖,干脆改成了“来找我”“来找我”“快来找我”的每日消息轰炸。
于是不堪其扰的时欢终于抱着“请他带自己熟悉熟悉校园也好”的想法一个人坐车去首都了。
扬随已经在导师的实验室帮了两个月忙,接到她下地铁的消息匆忙从实验室出来,就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校门口等她。
即便是如此桀骜不驯的人穿上白大褂也会显得有些文雅而禁欲,少年肆意张扬的眉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长成了有些成熟的模样,两种截然不同的形容词在他身上意外地调和,好看得令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录了什么专业?”
“经济与金融。”
“还不错。”扬随接过她的包拎在手上,“饿不饿?先带你去食堂吧,景行的食堂可是出名了的好吃,隔壁根本比不上。”
听到男生提起隔壁,时欢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足尖,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