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四十年过去了,我垂垂老矣,而她已经不在了。收到讣告时我还在教书,抽不开身去参加悼念会,听说……她是猝死?”封旻感叹,“她是个很好的人,谁也没想到她会走得那么快。人到了这个岁数,真是由不得己。”
周阿姨去世带来的伤感和撼动沉寂许久,又重新被揭起,时欢也不免唏嘘:“我们也都觉得很突然,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封旻摇了摇头,唏嘘道:“不过她的儿子和儿媳也来了首大当教授,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缘分。”
“封叔叔……我还不是儿媳,我和周箨还没发展得那么快呢。”
封旻重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笑容和蔼:“你是个好孩子,倬云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会很喜欢你。我也和你很投缘。自从七年前我夫人去世以后,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有些孤单。如果你和小箨有空,不嫌弃的话,也多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我看到老同学的孩子,也就和看到了老同学一样感到安慰。”
他的话音才落,正屋里忽然走出一个穿着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年轻姑娘。她将一只价值不菲的名牌小挎包甩到肩上,走过来和他撒娇抱怨。
“爸,瞧您这话说的,一个人住在这儿?我不是也经常来看您吗?”
她化着精致的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很有灵,眼神向时欢扫过来:“这是?”
封旻拉着那姑娘的手笑着向时欢介绍:“这是我女儿,封筠。”
“小筠,这是时欢,在首大经管教书。我和你说过的,周箨哥哥的爱人。”
封筠听完封旻的话,看向时欢的眼神闪了闪,下巴微微抬起,唇角的笑意加深,随即就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转身挥了挥手上的车钥匙和封旻道别:“既然爸爸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她转身就走,保姆连忙跟上去帮她开院门。
封旻摇了摇头:“小筠是独生女,从小被她妈妈惯坏了,说话有些不周全,还请你见谅。她也是恰好有急事,她叔叔那边有事找她帮忙,才这么风风火火的。”
时欢连忙表示没关系:“我会回去和周箨说一说的。您也别责怪他,他是新接手国内的工作,一直都非常忙,不是有意不来看您。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一定能和他说到话。”
封旻欣慰地点头:“那就多谢你了,好孩子。”
周箨是周四结束工作,订了当晚的飞机回首都。他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半,时欢上了一下午的大课,等他回来时累得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行李箱拎进家门,按开玄关处暖黄色的小灯。
时欢侧卧在沙发里,房间里只有沙发旁那一盏落地灯发出莹莹的光,在她乌黑的发顶晕染出柔和的光圈。女孩子眼睫微微颤,两手放在脸蛋前睡得正香。
他不由得露出浅淡的笑意,而后悄声进卧室换掉在外面穿的衣服,走到沙发前躬身把她打横抱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时欢有些朦胧地醒过来,嘟囔道:“你回来了。”
周箨抱着她向她的卧室走过去,哄道:“笑笑乖,去卧室睡吧,我回来了。”
时欢点了点头,抓着他的衣襟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被他放到柔软的被褥里,又很快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时欢醒得有些迟,周箨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
她揉着眼睛推开卧室门去洗漱,然后才清醒过来,立即跑去厨房找周箨,抱着他要了一个正式的吻。
年轻的男教师被她推到料理台前,退无可退。她揽下他的脖子,周箨有些无奈地笑,任由时欢毫无章法地吻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便伸手摘下自己碍人的眼镜丢到料理台上,而后捧起她的脸,接管了这个吻的主动权。
于是时欢的双手转而去搂他的腰。周箨的身材很好——虽然她也没有看过不穿衣服的版本,但是这么多次接吻和拥抱,也能够隔着薄薄的衣料察觉得到是一副标准的宽肩窄腰,瘦却有些薄薄的肌肉。
他吻得温柔而深情,和平时所见冷淡又不擅长人际交往的样子天差地别,时欢总觉得自己要溺毙于这铺天盖地的温柔海中。
周箨喜欢在接吻时用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摩挲,像是在安抚她,又仿若在对待一件珍宝。
一个吻结束的时候,她的脸已经微微发红,抬头看周箨的眼睛也有些水色。时欢和他相视笑了笑。
他低下头来,探究地望进她的眼睛,一点点揣度她的神色,直到把女孩子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头去,撑在料理台边的手指才暗暗松开。
自收到封旻那封邮件后就不安的心绪终于被安抚。
她还这样喜欢他,看向他的眼神和往常一样信任和依赖,应该是封旻这一次还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只是试探和威胁。
她还不知道。
还好,事情还没有走到最糟糕的地步。他还来得及挣扎和挽救。
“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好想你,比我之前想象中还要想。回到家里时觉得冷清,在学校工作时觉得没有期待。”时欢蹭在他身边诉说分开时的心境,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是文学院一位退休的老教授发来的。我去他家登门拜访的时候,才知道他和你妈妈原来是首大的同学。这个教授叫封旻,你知道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