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十郎听了,脸上微微一僵:“既然子竟事忙,便随意就是,我倒是无妨。不过,若有机会,可否让我欣赏欣赏书画双绝崔四郎的那些画作?我于行书一道也颇费了些功夫,也想请子竟点评一二。”
崔渊挑了挑眉,说是点评,怎么听起来却像是不服输的挑衅?“罢了,我暂时没什么空闲。而且,你我性情似乎不怎么投契,欣赏点评这类事还是与知己友人一同做更畅快一些。想必,卢家十舅兄在长安也能结交到更对脾气的朋友,我这等闲云野鹤之辈便不奉陪了。”
卢十郎神情骤然一冷,崔澄露出一个苦笑,瞪了幼弟一眼:“卢十郎,我这幼弟性子一向狂放无礼,莫放在心上。坐下来罢,我们接着说,别理会他就是。”
卢十郎遂脸色难看地坐了下来,好不容易才勉强勾起了嘴唇:“呵,不愧是盛名远扬的崔四郎。”
当然,他这句讽刺,已经走远的崔渊也听不见了。他与崔澹出了外院,神色皆轻松下来。
“这卢十郎究竟有什么可自傲的?”崔澹冷哼道,“区区幽州解头而已,我泱泱大唐每年有多少个这样的解头?!省试入第者又有几人?!实在是井底之蛙!雍州那些个入第的举子,哪个比不上他?更别提国子学、太学里那些苦读上进的世家子弟了。”
“一州解头,自傲一些也无妨。”崔渊倒是比他更淡然些,“他见我与他同龄,却只痴迷于书画之道不务正业,赢得了一些虚名,所以才瞧不起我罢。不过,二兄,我可半点都不愿意接近这么一位堂舅兄。”如此这般的性情,这人便是当真省试入第,大概在官场上也走不得太远,恐怕还不如他那两位门荫出仕的正经舅兄呢。范阳卢氏的这一房,已经没落到如此程度了?
崔澹挑起眉:“你若是想入仕,就算是考进士科又如何?省试及第也不在话下!只是你志不在此而已。”
崔渊摇了摇首,失笑道:“二兄将进士科看得太低了。若换了我去考,恐怕连府试也未必能过。”见崔澹似有些不以为然,他又道:“这一阵,我也结识了一位有真才实学的雍州举子,改日将他引荐给阿爷,二兄可有兴趣一见?”
“什么人?”崔澹随口问。
“太原王氏三房嫡支,王七郎。”崔渊回道。
崔澹细细一想,嘿然一笑:“原来是他。他一向装得不显山不露水,居然去考进士科?若你哪天邀他过来,便叫我一声。当年狩猎抢我猎物之仇,我可还记得呢!”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偏你竟然还记得。”崔渊不由得又笑了。
两兄弟暂时别过之后,他便自顾自地往“点睛堂”去了。只是,行到点睛堂附近时,他却发现,崔简正牵着一位少女在院子里徘徊说笑。他皱了皱眉,立在院门前,静静地望着他们。在他看来,卢十一娘与卢氏并不相像。许是她还年轻,与阿实相处时也有些陪着顽耍的意味,更像是阿姊照顾幼弟。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也就差了十岁,可不正是长姊与幼弟么?
不过,即使有阿实在,他与卢十一娘若是这样私下见面,毕竟也不合适,很容易引人多想。于是,他悄悄地转身离开了,信步往园子里走去。直到中午进午食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出现。崔澄只得独自陪卢十郎用午食,送走了客人之后,便循着仆人所言,到园子里寻找他的踪迹。
待崔澄找到崔渊时,他正泰然坐在几棵桂树下,颇为惬意地煮酒自斟自饮。
“四郎,卢十郎虽有些无礼,但你今日也做得过了。”崔澄伸手要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崔渊抬眉道:“大兄,他来我们崔家做客还能对主人无礼,我又何必给他什么脸面。不甩袖而去已经很是克制了。”
崔澄一叹:“卢家毕竟是你的妻族,阿实的母族。与他们家闹僵了,于阿实有什么好处?”
“大兄不妨倒过来想一想,若有这样的舅父,于阿实又有何益?倒不如不来往得好。”崔渊淡淡地道,“他也不过是堂舅兄而已,正经的两位舅兄都不曾这么不给我颜面呢!若是因我疏忽卢氏而恼我,我倒是坦然接受了也无妨。如今不过是文人相轻而已,还不许我狂上一狂了?岂不是白费我在外头的名声?”
崔澄听了,一时竟无言以对:“你便等着阿娘责问你罢!我方才去见她,她可是一心想让卢十一娘嫁进来呢!”
“我不会娶卢十一娘。”崔渊淡然答道,“阿娘若想要这么一位媳妇——不如让大郎娶了她,虽是错了辈分,但年纪上倒很合适。”
崔澄哭笑不得:“胡言乱语!这也是你这做姊夫、叔父的能说得出的话?!”
崔渊笑哼了一声。错辈婚姻这样的事在五姓七家中也并不算罕见,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当然,同一家如此做亲确实很不妥当便是了。不过,不论如何做亲,他若不愿娶,便谁都勉强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a,继续更新
卢家是阿实的母族,说极品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极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