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压抑着翻涌的心绪,细细读着手里的报告。
读到她靠教画和在假日市集帮人作画维生,偶尔也兼差当私人导游??文字渐渐成了画面,跃然纸上,彷彿她就灵动鲜活的在自己眼前。
这回,等我好吗?姊姊。
提着画具的Shirma正漫步走向自己的单车旁。
当初辗转在这里落脚,除了东方脸孔少,更多原因是流浪累了,想在这陌生遥远而热情的国度,忘记那眉眼冷冽却刻入骨血的他。
忽的,她吁了口气。
还是痛啊,呵??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可会衔着草莓渡入另一个女子的口?十指交握的祈祷后,再看向她呢?
Shirma摇了摇头,何必去想让自己难受的事?
她轻轻的哼起了生日歌,为那个不会再见的男孩诚心祝祷了起来。
生日快乐,夏彦。
「陈大哥,谢谢你,老让你帮我,真不好意思。」
陈敬峰搔了搔头皮,满脸憨厚却又带着几分豪爽,他笑:「这里就我们两个长差不多,互相照顾一下,没什么啦。」
Shirma笑了笑,望着ㄧ个多月前说要移民过来,想开杂货店的男子,维持友善而礼貌的距离。
自十九岁时碰上同学下药给自己的事件,她对旁人都维持ㄧ贯的戒心。
在跟男子道别后,她试着动了动单车后座支架上绑着的包裹稳不稳,才小心翼翼的踏上车,慢慢骑回家去。
沿途她轻轻哼着QuizasQuizasQuizas这首曲子。
也许,也许,也许?
她脑袋里浮着歌词,在小径上自娱着。
到了自己那粉红色外墙的双层小平房,正要开门,她发现了门边有一小束还凝着露珠的花。
瞬间,她有些紧张的四顾着,谁?是那个老爱叫自己Bella的男人吗?
想扔掉,又觉得花无罪,有些不忍。
踌躇ㄧ会儿,终是将花揣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开了门闪身进去。
青年在远处看着依旧如昨的她。
五年多没让她的容顏留下什么痕跡,一如当年的那个女孩在书桌前作画般美好,似家乡的冬雪,冷凝而纯净。
你好吗?雪彦。
雪彦开门拾起了花又匆匆关上门。
自某一天开始,每天总在固定的时间会出现一小束顏色、品种各异的鲜花。
起时,她戒慎恐惧,担心自己是不是给什么奇怪的人盯上,甚至开始疑心那个说要来开杂货店的男人。
可观察了很久,不是熟悉的左邻右舍,也不是那个陈敬峰,更不是老爱叫自己Bella的傢伙。
她从一开始的提心弔胆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隐隐的,居然开始好奇究竟是哪个人这么有恆心,摆了叁个月的花都不露面,是什么秘密仰慕者吗?
她有点好笑的暗骂自己太自恋,也许别人家也有,自己不知道罢了。
她随意扎起了发髻,用铅笔固定住,提着画具就要出门,今天是假日市集,早些去可以佔个好位置。
她将画具固定在后座支架,跨上单车哼着曲子渐渐远去,没看见那双深幽的狭长褐眼正凝视她的背影。
市集里的雪彦借了张桌子摆好画具,跟相熟的摊商自在的聊天。
其实,来市集作画并非为了糊口,她看着一双双的情侣,或是携家带口的夫妇,吵杂又温馨的氛围让她能汲取这些人身上ㄧ丝丝的温暖。
是啊??温暖,她註定不配拥有的东西。
雪彦甩了甩头,想把爬上心的尖锐疼痛甩掉。
此时,刚好有客人入座,她便定了定神,作起画来。
夏彦观察着姊姊的ㄧ举一动,包括那个她一闪而过的ㄧ脸痛楚。
他的瓷娃娃究竟是碎在了自己手心里。
青年忍不住捂着心口。
痛,可是仍想见她??呵??
就算俩人都成了碎片还是只要她。
他慢慢踱步过去,快六年了,他们从融合成一体的骨血,又回到了初时那么远又这么近的模样,现在,他再不会松开手。
雪彦收了钱,低着头正将钞票塞进口袋里的钞夹。
此时,她听见不远处自己那张给客人坐的小板凳拖曳的声响。
她头也不抬的轻声招呼:「等ㄧ等,马上就好。」
对方没有回应。
她心下纳闷,仍是顺手慢慢整理了画具才抬头。
这瞬间,如落雷击中自己般,脑中ㄧ片空白,她完全无法思考。
「姊,好久不见??为什么爽约?不是说好要等我吗?」
对面的青年冷冽的眉眼却隐泛着泪光,那双上挑的褐眼正直直盯着自己,有痛,有爱,更多的是缠绵的不捨。
雪彦无法动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位客人竟会是自己思念已久的弟弟,夏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