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盯着繁星流光,心下嘀咕,也不知那女鬼死了没,若是没死,再次遇上岂不又得咬破一次舌头……又或许下一回,就不是咬破舌头这么简单了。
想着,白凡凡只觉口腔内麻木一片,说不出的难受。
“呵,你竟然没死。”耳边,是冰冷毫无波澜的嘲讽声。
她应声侧头看去,火堆旁,一身黑衣的女修面上光影斑驳,正一边将手中柴木扔入火中,一边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她:“这么重的伤都没死,你可真是命大。”
语气中隐约还有几分惋惜。
这是什么话?
白凡凡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身上端端正正地盖着一片雪白的披风,披风上隐约还留着几分温热,她吃力地撑地而起,身上疼痛褪去了大半,动了动发麻的嘴唇,吐出一句:“小时候我爹娘带我去算过一卦,说我命带福星、生来命硬。”
她冲君月笑了笑,转而小心翼翼地问道:“神仙姐姐呢,她去哪儿了?”方才起便见周围未曾发现那道倩丽的身影。
君月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似乎很不待见她,闻言也只是将白皙骨感的双手离那火堆近了些,企图汲取几分温暖,并不回话。
白凡凡也知对方将自己当作了拖累,并不喜欢自己,她收敛了些笑意,撑着一旁巨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步伐有些虚浮,短短至火堆的距离,她便已然差点儿摔倒三次,见黑衣女修甚至没有向自己投来半分目光,她干脆蹲下身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挪至火堆旁。
她寻了块石头坐下,一边瑟瑟将冰冷的双手伸向火光,一边抬眼打量四周。
不知为何,她忽然察觉自己耳清目明,纵然是夜间视物也一清二楚。他们确实身处林间,只是璀璨的星空并不仅仅居于头顶,远远望去,繁茂的枝丫偶尔还能透出几分光亮。
白凡凡登时松了口气。
好在,他们出来了。
听闻她的松气声,君月幽幽投来视线,明黄的火光在她清逸的脸上斑驳跳动,漆黑的眸子沉得好似一汪黑水,她的目光在白凡凡脸上无所顾忌地流动,忽而一挑眉:“我见过你?”
白凡凡想起那夜对方为抓血妖时毫不犹豫地下死手,弯起眉眼一笑:“很多人这么跟我说……长着大众脸有时也很让人头疼的。”
“大众脸……”君月暗暗嘀咕了一声,她瞧见女孩儿干瘦发黄的脸颊透出几分丑陋,许是想起她身旁的女修们,轻哼了声,“你可一点也不大众。”
白凡凡:“???”
这又是什么话!
被言语鄙视的白凡凡正要讨个说法,耳边随即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君月的视线几乎一瞬便落在了不远处款款而来的白衣女修身上。
“师姐……”
自夜色中缓步而来的杜照卿依旧一身月辉步履从容,令周遭万物黯然失色,然她面色苍白,憔悴的模样好似失了几分神采,闻言挤出一个淡淡的笑,连笑容也带着些疲态。
白凡凡瞧见她如此模样,忽然心虚地低下头去。
可方才醒来时望见君月、内心分明毫无波澜,为何换作神仙姐姐,她会这般在意和自责。
她在白衣女修身上感受到的强烈熟悉感又是怎么一回事。
心底的思绪如乱线缠绕,白凡凡攥着膝头粗布衣摆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忽然,一只青色包裹从她眼前缓缓落下,搁在了她的腿上,她一愣,忙抬起头对上来人的视线。杜照卿低头凝视着她,眸中的光彩比之月辉还要澄澈干净。
“里面是一些我方才采的果子,你许久未进食,想必饿坏了。”说罢,她在一旁坐了下来,正襟危坐间,如一座只可远观神圣高贵的仙人像。
白凡凡解开包裹,殷红的果食如美人唇瓣一般诱人,肚子几乎当即便咕咕叫了起来。
她拿起一枚在衣袖上蹭了蹭后递给杜照卿,弯起眉眼笑得灿烂:“你也一起吃吧。”
杜照卿的目光停留在她瘦黄的小手上,片刻,接了过来,只是她将果食拿在手中把玩,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而后,饿坏的白凡凡迎上几乎要剜了她的君月的视线,无奈地取出一枚递给她:“你也……”
“啪”的一声,话未说完,君月便冷哼一声抬手打翻了她递来的果子:“我们是修士,辟谷多年,怎会吃这种东西。”
说话间,果子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杜照卿的视线也一并扫射而来。
白凡凡抬着手的动作僵在了空中,她素来以为自己脾气不甚好,没曾想遇到个脾气比她还差的,她对上君月面无表情的脸庞,眼珠忽而滴溜溜转了一圈……
只见她诚惶诚恐地弯腰拾起果子,又惊又怕地看向君月:“我不知道修士们不用吃东西,是我太鲁莽,姐姐不要生气……”
“你!”君月豁然站了起来,她瞪着一脸无辜的白凡凡,气得脸色发青,可她偏又看不出对方究竟是演还是真,只得堵着一口气与她大眼瞪小眼。
“君月,坐下。”气氛僵持间,杜照卿果然沉声开口叱责了她,君月只觉胸中满是不甘和委屈,她盯着眼前这个相识不过一面的陌生人,咬牙切齿地轻哼了一声。
见她最终不甘心地落座,杜照卿略过白凡凡眼中的狡黠,往火堆中加了几根柴火:“还未问你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