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精悬浮空中,双目一翻,脸上唯剩茫然和呆滞,只捎片刻,便见地精落地,笔直坐在地上,恍惚又呆愣地四下环顾。
“师父听不见,可这些鹰爪却无处不在。”
“师兄可是清除了地精的记忆?”见它如此模样,白凡凡心下有了几分猜测,却见吝辜摇头:
“清除记忆势必引起瞿临怀疑,但若是伪造记忆便无碍了……”吝辜不疾不徐的目光锁住了她,仿似意图从她脸上看出些反应。
却见眼前小丫头扬起一抹熟悉的笑,分明纯良无害,可内里隐约有些别的东西:“师兄同我说这些,可是有什么秘密须瞒着师父?”
“你很聪明,我喜欢同聪明人说话。”
“师兄难道不怕我站在师父一边,将你说的话告知师父?”
吝辜却是面不改色:“我什么也没说……”他指了指一旁神情恍惚的地精,“它可以作证。”
深知自己目前无法对抗吝辜,白凡凡只得一耸肩头,变作讨好般的脸色:“师兄说的对,我放才跟师兄开玩笑呢,有什么吩咐师兄只管提,廖芥定为师兄鞍前马后!”
“……”
他缓缓移开了目光,咳嗽声愈显嘶哑:“三月内修成元婴级,你别无选择,我可助你强行提升修为免遭罗刹反噬,但你也需替我做件事。”
白凡凡琢磨着他话中所言罗刹是何意,听闻师兄竟有求于自己,犹疑地开口:“师兄且说。”
“我要你助我……离开绝尘山。”他眸中静如黑潭、毫无波澜,此话并不似在开玩笑,白凡凡却是怔在原地,发自内心地感到惊诧。
直至周围沉寂良久,她确认师兄所言不假,这才恍然如梦,尝试着反问:“师兄为何……”
“我知你定觉得我荒谬,然欲离开绝尘山我心已决。你亦不必胡思乱想,我离开绝尘山,与瞿临长老毫无干系,离开师门,实因他事。”
她已然明白一二,瞿临的性情想来不会轻易放过手下弟子,故而吝辜没有办法,只能来寻她帮忙。可她依旧不解:“我与师兄不过初次相见,师兄怎能确定我一定可靠”
吝辜不疾不徐地挪开视线,垂下的眸中隐约溢出几分复杂的神色:“强行提升修为所遭到的反噬你无法承受,师门禁入外人,纵然是杜照卿也无法救你。别妄想瞿临会助你,死一个弟子于她并无大碍。有我相助,你定能免去不少痛苦。”
“可我与师兄相识甚短,我怎知师兄所言是真是假?”
话音落下,周围有片刻的沉默。吝辜悄无声息地向她投去注视,良久,默默自怀中摸出一枚东西来。
那是一枚通体碧绿、镶有绳结和红穗的珠玉,其上黑点密布,仿若密密麻麻长着数颗漆黑的眼珠子,实是渗人。而白凡凡瞥见珠玉的刹那,便不自觉缓缓睁大了眼睛。
言灵碎玉!
她退后半步,不可思议却又意料之中地注视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庞。
“你是……阿故哥哥!”她没记错,言灵碎玉于斗兽大会被男主顾飞剑所得,而彼时的阿故哥哥悄然去寻,正是为了言灵碎玉!
“看来你还认得它。”相较于她的惊讶,吝辜便显得冷静许多,“斗兽大会时,我正被关押在禁室,确切来说,阿故只不过是我的一缕神识罢了。可通过阿故之眼,我看到了很多,包括你在秦山老祖幻境中所行一切。”
见白凡凡无声顿住,吝辜面露怜惜之色:“你欲拜入绝尘山,却在幻境中施展魔族秘术,此事若是败露,纵然罪不至死,你也绝无可能在绝尘山继续待下去,而你的大师姐,或许也会落得包庇的罪行。”
白凡凡终于脸色凝沉,再无半点遮掩:“你在威胁我?”
“当然不是……”吝辜气若游丝,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这么聪明,想来能够猜到我是何时注意到的你。说威胁倒也算不上,不如说是在心平气和地与你商量。”
“我并不想害你,所行一切不过是为了离开此地罢了。而你亦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守口如瓶,两相得利,何乐而不为?”
他的语气过于平静,仿佛一切得失尽在他手。他据实相告无非是想表现自己的诚心,可这诚心多多少少带了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私欲。
白凡凡沉默了数息,沉凝的面色豁然一松,展露出一道毫无破绽的笑容:“师兄说的有道理,如此为我考虑,若不答应,倒显得我不识好歹了……”
她变脸之快令他怀疑,可她修为低微,奈何不了自己。如此一想,吝辜便多了几分自信:“你想清楚了?”
“当然,师兄舍身为我免除反噬,廖芥应当高兴才是……”不论对方目的如何,若自己当真能够在三月内提升修为至元婴、助于完成任务为何不接受?
她坦荡地露出纯善的笑:“也不知廖芥应当如何替师兄离开绝尘山?”
“此事我自有安排,届时你只需听我吩咐便是。”
“好,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这话间,吝辜惨白瘦削的手轻轻握住了门前推手,他无声无息地闭目凝神片刻,询问声再次自他嘴角幽幽溢出:“你确定不会后悔?里头是地狱,并非与你开玩笑……”
“廖芥没得选择……师父愿意收我为徒,弟子心中感恩戴德,刀山火海也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