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
她一边挣扎着起身盘腿而坐,一边用尽最后一缕意识来调息凝神。
后来的事,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醒来时,天色昏暗,萤虫灯映射出的微光照在她紧闭的双目上,她躺倒在卧榻边,鼻息所嗅见的乃是一片血腥。
熟悉的血腥味……多久未曾闻到这般浓重的血腥味了,还是自己的……
她等不及细想,调息间察觉自己内里灵力充裕、修为猛增,只是那修为如同发丝悬挂的重物,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向后倚倒在卧榻边,虚掩双目轻轻一笑,如同亲身经历了数年前吝辜所经历的一切般……修为猛增的兴奋、根基不稳的慌乱、害怕暴露短处的忧心,一切的一切,紧紧包裹着她,令她在透不过气的沉闷中暗自兴奋。
白凡凡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抬起眼,再次看向桌上剩下的丹药瓷瓶。
这样下去,即便是参加了万宗剑道会,对阵沈万渠时也定会露出破绽。靠药物堆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想着,她端起剩下的药物,命地精带路,径自赶往吝辜住处。
师门冷寂空旷,二人住处相距甚远,她一路而去许久,才寻得对方住处,站定在了门前。
“廖芥修行遇阻,还望师兄提点一二。”
吝辜确实曾在绝尘山斗法会上对阵师姐时一败涂地,那时的他或许根基不稳、修行虚浮,可他彼时修为莫测,若非被关禁室,又怎可能如此虚弱……
她的请示换来的是长久的寂静,门庭紧阖,好似未曾听见她的呼唤。
白凡凡默了稍许,再次重复:“廖芥修行遇阻,还望师……”
“吱呀”一声,话未说尽,门庭大开,吝辜一袭黑衣、身姿颀长,面容早已恢复如常,褪去了初见时的惨白和憔悴,看来着实有几分惹眼的少年意气。
“如何受阻?”说这话间语气清冷,吝辜并不打算请她进门详谈,白凡凡也不急,将手中搁置着瓷瓶的托盘交到了随他而出的地精手上。
“这些丹药确能提升修为,只是反噬极强,修为虚浮,若这般修行,怕届时去了万宗剑道会、也难以为师父争光……”提及那个放养他们的师父,白凡凡显得很是尊敬,她扬起纯真却犹豫的笑意,挠了挠头,“廖芥也只是担心这样的修行掺假,怕拂了师父的期许,便来求师兄提点。”
“掺假……”吝辜低声呢喃,目光忽而涌现几分戏谑,“你所言的掺假,可是外头修士求也求不来的恩德。”
见她愣住,吝辜侧过头去若有所思:“自你拜入瞿临长老门下那日起,这一切便不会结束了。你要做的,便是想尽一切办法修行,为师父挣得荣誉,而师父要的……”他顿了顿,凝视着她轻轻一笑,“无非是绝尘山掌门一职罢了。”
“师兄的意思,便是廖芥别无选择?”
“没错……你没得选择,我也没有,只是你比我幸运……”见她目露困惑,吝辜抬手,指向了那日修习室的方向,“那儿,是在我一败涂地颜面扫地之后才有机会进入的,你比我幸运,炼化药物,罗刹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如此说来,师父和师兄为廖芥修行付出了这么多……”白凡凡颔首低眉,感动得一时说不出来,“今后,师父想要的,廖芥刀山火海必往之!”
吝辜眼角微微抽搐,仿佛为其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举动深感迷惑。
而后数日,白凡凡不再多言,师兄送来的药物一概服尽。期间瞿临曾来看她一眼,见桌上药物,吐出一句“还是仁慈”后,当晚,便见长老身旁的数只地精送来灵丹,仿佛将其当作了没有情感的药罐子。
白日里,白凡凡服尽丹药,昏厥吐血不止;夜里便周转灵力来缓解痛苦,每隔十日还需前往修习室面对心魔的纠缠。罗刹确实在丹药融合上深有奇效,只是纵有吝辜相助抵挡罗刹的反噬,药物带来的痛苦却需她自己承受。
黑白颠倒,疼痛不止,于她而言,数日来的生活黑沉无光。起初她尚且还能自娱自乐,偶尔与二号系统侃侃天,到后来,无人与之沟通的沉闷气氛、日夜痛苦不止的服药生活,生生将其逼得沉默寡言。
她唯一的光,便是师姐回来。
师姐去了极北寒川已然两个多月,这两月多来,她偶尔端坐在房檐上休息,幻想着师姐回来会给她带什么好东西,一想到这,再大的疼痛也不值一提了。
可数月未归又令她生出些许担忧……师姐会不会……
“呸呸呸,想什么呢……”她懊恼自己的胡思乱想,正打算自房檐一跃而下、回屋继续用药之时,一道熟悉的灵光忽明忽灭地自眼前闪过。
她登时惊立而起,面上惊喜的神色怎么也掩盖不住,收拾衣裙,御风而去。
待她来到数月前相见的那处结界时,未见白衣女修的身影,见到的,却是一道熟悉瘦高的身姿。
白凡凡盯着背影出神,良久才试探性地开口:“翰影哥哥?”
那隐在树下黑暗几乎难以辨别的背影侧过身来,望见来人时扬起一抹笑,笑容依旧那般天真憨傻,夹杂着几分生疏,不是翰影又是谁?!
数月未见,少年身上多了几分难得的沉稳,神识探去修为也见长。
她四下环顾,确认师姐并未来此,掩饰着心中的落寞开口询问:“翰影哥哥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