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夫人罗氏心头怒火中烧。周嬷嬷服侍罗氏多年,打狗还要看主人,不过弄丢了一名庶女,连氏这贱人居然挑唆着安国公将人活活打死,实在让罗氏面上无光。
罗氏将手中一杯茶喝完,这才开口:“连姨娘,阿臻这孩子命苦,刚刚生下来,她母亲就去世了,现在养在你的膝下,是因为老爷信任你,知道你会好好抚养。”
连氏与罗氏目光碰撞,下意识心虚,总觉得被罗氏发现了什么。她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我这么多年没有生一儿半女,阿臻让我养着,就是我的亲女儿。”
明义雄不晓得罗氏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不过,罗氏做事一向稳重,既然提起,肯定有她的理由。
他呷了一口茶。
罗氏道:“阿臻每月的月钱被你拿了,我问你,你既然疼她,为什么让她穿得衣衫褴褛?”
连氏目光躲闪了一下:“太太为什么这么说?阿臻的衣服是这个月新做的。”
明义雄扫了明臻一眼,小姑娘咬着手指,虽然衣着不如明荟,也算花枝招展:“阿臻分明衣着光鲜,夫人不要过分苛责。”
罗氏站了起来,走向明臻:“阿臻,你过来。”
连氏拉着明臻不松手,她脸色瞬间涨红:“老爷,我知道太太看不惯我,所以才对我百般挑剔,我对阿臻如何,这些年您肯定看在了眼里。”
罗氏冷笑:“你如果行事得体,也不怕旁人挑剔。”
她弯下腰,强行抓住了明臻的手臂,将外衣往上轻轻一卷,露出一截颜色暗淡的中衣:“我们家的女儿,虽然比不上皇室公主,却比一般人家的女儿要娇惯。这么破旧的衣物,你我身边的丫鬟都不稀罕,连氏,你让家里小姐来穿着去公主府?”
连氏哪里想到今天罗氏居然能和明臻走到一起?
她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我不知情,是下面的奴才在照顾阿臻……”
明义雄脸色沉了沉,没有开口。
罗氏道:“倘若夸阿臻养得好,功劳全是你的,她出了事情,便成了下人的过失?”
连氏往明义雄面前一跪:“老爷,您是知道的,我平时对阿臻如何,您都看在了眼里。今天大概是下人眼花,天不亮就起床,拿了旧衣服给阿臻穿上。”
一件衣服的事情,并非大事,连氏毕竟是得明义雄盛宠的姨娘。倘若罗氏闹大,只会显得她心胸狭隘。
罗氏厌恶的看她一眼:“你以为我要讲衣物?阿臻衣衫破旧,我可以当成你勤俭持家,可她身上伤痕累累,你又怎么解释?”
明臻年龄虽小,毕竟是个女童,不方便让明义雄多看。罗氏只将中衣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两截莲藕般的玉臂,小孩子肌肤白,晶莹胜雪,粉雕玉琢,因为肤白,淤青和紫胀便格外清晰。
“身上还有更多的伤痕,新旧交替,老爷若不信,可以让大夫来检查。”
明义雄看了一眼明臻的手臂,脸色越发凝重:“连氏,你如何解释?”
连氏张了张唇瓣:“我不知道,老爷,是奴才干的,我不知道……”
眼下承认自己怠慢明臻更好些,如果让明义雄知道自己虐待明臻……
连氏打了个寒颤。
她清楚明义雄的为人,明义雄虽好美色,却不沉湎于此。这么多年,连氏在明义雄面前都伪装成善良柔弱的妇人,倘若让他知道自己本性并非如此,她肯定会失去宠爱。连氏比谁都清楚,明义雄最厌恶蛇蝎心肠的妇人。
不过,罗氏并没有给她更多狡辩的机会。
罗氏把明臻拉到了自己的面前:“阿臻,你告诉太太,姨娘平时待你如何?”
小孩子不会伪装,明臻这样的——更加不会伪装。
只需要看明臻突然躲闪的神情,明义雄就猜出了大概。
罗氏道:“好孩子,你告诉太太,太太为你做主,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以后,阿臻不会再住连姨娘房里,告诉太太,连姨娘怎么罚你?”
明臻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姨娘用针扎阿臻。”
明义雄目光瞬间阴冷。
连氏赶紧上前抱他的大腿:“老爷,您听我解释,阿臻她被太太收买了!太太看不惯我,所以要诬陷我!”
明义雄抬手将她拨开,看了罗氏一眼:“后续的事情,你来处理就好。”
罗氏摇头:“老爷还是留下吧,现在将连氏房里的人叫来一一审问,老爷亲眼看着,才知道是不是我陷害。”
明义雄不愿理会后宅争斗,他这样出入战场的男人,最厌女人勾心斗角。罗氏却要他亲眼看看,他宠出来的爱妾,究竟是怎样一副心肠。
连氏房中的大小丫鬟都被叫来了。
不出一个时辰,这些丫鬟跪在地上,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我们不敢碰九小姐一根手指头,这些都是姨娘做的。”
“姨娘常说九小姐克死了亲生母亲,现在在她房中,也成日克她,害得姨娘生不出儿子来。”
“平日里姨娘对九小姐非打即骂,先前姨娘还让我们给九小姐洗冷水澡,说小姐病了,老爷就会过来了。”
“……”
连氏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
听到连氏频频用针去刺明臻的皮肉,因为这样不会留下伤痕时,明义雄怒火中烧,抬手给了连氏一巴掌:“贱人!”
这么多年,明义雄是第一次打女人。
“阿臻先养在你房里。”明义雄看了罗氏一眼,“连氏心如蛇蝎,虐待小姐,按照家法处置。”
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罗氏有些吃惊。家法可重可轻,连氏细皮嫩肉,打得轻了恢复回来又要勾引安国公,打得重了显得罗氏不够仁慈。
罗氏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将连氏送去乡下礼佛堂,日日抄写经书,不得回来。”
连氏被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