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尘飞恭顺垂眸,敛住复杂心思,淡然道:“倾我所能。”
玉映川抬起手,摩挲着玉尘飞的脸颊,暧昧地在他耳边道:“若我要你以身相代呢?”
此话似一声蛰伏已久的春雷,雷得人猝不及防。
“有何不可。”玉尘飞八风不动,情绪稳定。
玉映川良久无言。继而大笑出声,笑声里蕴着极深极冷的病意,“弟弟,你好狠的心,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却还打算拿自己换他,你真是吃定了我。”
他似疯癫的笑声陡然一收,“什么都肯给么?你倒是个痴情种子。那么拿来,我要兵权,虎符拿来。”
玉尘飞这才震骇地抬起眼。他大丈夫能曲能伸,陪哥哥睡觉,一咬牙一闭眼罢了,总不会缺胳膊少腿——不过若换了沈劲松,恐怕他哥真能把人碎尸万段。他眼下势不如人,两害取其轻,只好自己挺身而出迎难而上了。
但兵权,是他毕生所倚仗,他十岁就懂的道理,二十岁又岂能重蹈覆辙。
他好言好语地哄道:“哥哥,虎符你拿来也没用。你手下没人能带兵……”唯一能帮你打仗的那个刚被你逼死了。
“你倒是为我着想。不过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我现在要,你给不给。不给,就别想再见到你的情郎了。”
过了一会,倒是玉映川先虚弱地笑道,“你……你竟犹豫那么久。”
玉尘飞阴沉道:“你定要逼我么?”
“你待要如何?不若我替你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现在就一掌劈死我,我一个废人,打也打不过你。”玉映川微笑着张开双臂,一幅引颈受戮的欣然模样。
“……”
等到玉映川手臂都张得酸了,弟弟还是懒得搭理他。于是星星点点笑意终于入了眼,“小飞,你真是乖孩子。”
“你不要怪我逼你……”玉映川的声音倦冷,“今天这一局,是为了逼你看清他,你那情郎为了几个景人贱畜就这样跟你对着干,今朝给他几次机会,他可有半分向着你?来日我们与景朝必有一战,到时候他还不知道要怎么算计你,我岂会容他在你身边。”
“再者,我问你要兵权,是为了要你看清自己,你若真的对他痴情不二,我立马奏请父王,封你于山明水秀之地,放你与他逍遥此生,可你不是耽于儿女情长之人,既要掌天下威权,轻重取舍,你心里得有数。”
“……我省得。”
“弟弟,你回去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时时刻刻记着,你是谁,他又是谁。”
玉尘飞心乱如麻,木然起身,走到帐门前,玉映川轻描淡写道:“弟弟,你可有想过,今日这局,另有人坐收渔翁之利。”
玉尘飞回看他,眼神波动,深不见底。
“你喜欢看景人话本,想必知道吴起之裂,起自越女。我听闻景朝梅相常自比范蠡,这样看倒十分贴切;往近了说,亦有王司徒献美人,美人侍二主,致使温侯与其父反目成仇的故事。”
玉尘飞朗声大笑,“他算哪门子美人。”便要掀帘而出,又听玉映川闲闲道:“有朝一日你下不了手,为兄自当为你永绝后患。”
待到弟弟走远了,玉映川自言自语道:“我以前常想,你若是有了意中人,该是如何,果然是把人放在心尖儿上的……”
他又道:“你说无人能帮我带兵,我知你的未竟之语,可是,他是景人啊,我怎么敢用他,就算我……”
他无言泪流,满室寂寂。
玉尘飞回了帐。帐中沈劲松负手而立,神色忧虑。见到玉尘飞,立马迎上来,将他上下打量。他当然知道是玉尘飞帮他担下惩罚,却不知他兄弟二人关系究竟如何,他又是否受了委屈。
玉尘飞见他为自己真切担忧的样子,黯然自嘲地一笑。
沈劲松本不善察言观色,但对玉尘飞早已十二分上心,揣情摩意竟是无师自通,立时察觉他心情有异。可惜他素来嘴拙,也不知什么委婉话术,问道:“怎么不开心?”
玉尘飞本来心头似堵了块重石,听他那样懵懂关怀,怒意一下如洪水溃堤。“你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无意识催动“花欲燃”,五指暴张一探,拽住沈劲松的衣领,将他往床上狠狠一掼,随后整个人猛虎扑食般翻压上去,一口咬在沈劲松的颈侧。他以往床笫之间也爱啃咬,但都是亲昵情趣。如今这一口却是立马见了血,似真的要撕下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