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睿泽靠在墙壁上,抬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俊朗的脸庞上同样是疲惫和无奈,“大哥放弃蒋家,如果我们再争斗下去,只会消耗蒋家自身的实力。”
其实就这个问题,蒋睿泽和杨芮讨论过很多次,说到底杨芮虽然是继母,也曾经在小时候冷暴力过蒋韶搴,也曾有过无声无息弄死这个继子的想法。
可之后蒋韶搴就被蒋老夫人这个亲奶奶接走了,之后这二十多年来,蒋韶搴每年除了老爷子那边都不曾踏足蒋家大宅,杨芮就算再仇视痛恨这个继子,也没有机会下手。
所以在蒋睿泽看来,杨芮和蒋韶搴真的论起来也没有多大的仇恨,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以蒋韶搴的性格而言,即使不待见他们也不会出手报复。
可偏偏杨芮却钻进了死胡同,一直没有放弃弄死蒋韶搴的打算,坚定的认为斩草不除根,必定会后患无穷。
蒋睿泽和蒋浩轶之前也防备着蒋韶搴,他们不是怕蒋韶搴报复什么,而是防备着蒋韶搴想要争夺家主之位,谁曾想蒋韶搴却打算去古修界。
这样一来,所有的矛盾就消失了,蒋睿泽和蒋浩轶在思虑之后就做出决定,要和蒋韶搴和平相处,绝对不主动招惹,可偏偏杨芮不但不放心,反而更加坚定弄死蒋韶搴的念头。
“哥,妈这一次气狠了,我们说不定好心办错事了。”蒋浩轶走着嘴角无奈的笑着。
蒋浩轶决定娶元樱就是他们兄弟俩的投诚,他们也想过这样做会让杨芮生气,可比起让蒋韶搴出手,到时候激化矛盾,蒋浩轶他们自己动手更好,谁知道杨芮会愤怒到自残的地步。
可即使再心疼杨芮,有再多的歉意,但蒋睿泽和蒋浩轶都不会和蒋韶搴为敌。
沉默蔓延开来,许久后,蒋睿泽再次开口:“我会收拢母亲手中的势力,父亲那边你去安抚一下,如果不行就让爷爷出面镇压。”
“我明白。”蒋浩轶点了点头,他自认为能力不比蒋睿泽这个哥哥差,但蒋浩轶的眼界更宽,他不会和蒋睿泽争夺家主之位,尤其是知道蒋韶搴要离开去古修界,蒋浩轶的目标就是卫队总指挥。
果真,等蒋德勋回到蒋家之后,同样暴怒的将兄弟俩给狠狠的骂了一顿。
当然比起蒋浩轶的婚事,蒋德勋更气的是这兄弟俩竟然敢违背自己的意思,私底下动手策反了三个鉴定大师,这已经冒犯了蒋德勋的家主威严。
“够了,你们不用解释了!”怒声一喝,蒋德勋板着老脸,“浩轶从小就听你这个哥哥的话,这一次你犯了错,浩轶还给你背黑锅!”
蒋德勋以前多少有点防备着大儿子,这会更是如此了,自己还没有死呢,蒋睿泽就敢违背自己的话行事,他日后要是成为蒋家之主了,那自己这个父亲在蒋家还有话语权吗?
看向蒋睿泽的目光愈加的狠厉,蒋德勋疾言厉色的怒斥着:“蒋睿泽,你的心思我知道,给浩轶找了这么一个妻子,日后浩轶没有了强大的妻族,自然也就没本事和你争夺家主之位。”
听着这诛心的话,蒋睿泽低着头没有反驳,或许也是清楚蒋德勋的性格,他一旦反驳,反而会激怒父亲。
“爸,你误会了,哥不是这样的人。”蒋浩轶苦着脸给蒋睿泽辩解了一句,有时候他都奇怪,就父亲这脑子,没想到生下来的孩子智商都很高。
“你就是个蠢的,日后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蒋德勋气的将茶杯砸了过去,因为最疼爱这个小儿子,茶杯则是冲着蒋浩轶的脚下砸过去的。
不过看着小儿子这样纯善,不像大儿子有了野心,蒋德勋反而更放心。
又骂了几分钟,蒋德勋终于说出了对蒋睿泽的惩罚,“从今天开始,你把手里的所有事情都暂时放下,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知道错了再说。”
这是要剥夺自己手中的权利了?蒋睿泽有时候真相剖开蒋德勋的脑子,虽然蒋家家大业大,可自己也没有拉父亲下位的野心和举动,但父亲却能用疑邻偷斧的眼光判断自己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了。”蒋睿泽老老实实的认错了,接受惩罚,这让暴怒的蒋德勋心情总算舒坦了一点,将全力收回来,捧着浩轶来钳制大儿子,这就是权谋之术。
等到了晚上,卧房里,汪芷薇因为白天挨了杨芮一巴掌,所以闹着脾气没出去吃饭,就在楼上休息着,等着蒋睿泽代替杨芮给自己道歉,然后再安慰自己。
可在听到蒋睿泽的话之后,汪芷薇声音猛地拔高,也幸好卧房隔音效果极好,楼上楼下都听不到她这尖利的声音。
“爸这是老糊涂了吗?你可是蒋家的继承人,爸这样捧着浩轶,这是要干什么?”汪芷薇都忘记脸颊上的痛了,她是真的要气疯了。
当初选择嫁给蒋睿泽,不就是冲着蒋家当家主母的位置来的,蒋睿泽温和儒雅,不似明禹那般看着温雅,实则狠辣。
汪芷薇多少还生出了一点日后和蒋睿泽平起平坐的念头,自己虽然是女人,可半点不比男人差,脑子、城府、手段都不缺,凭什么自己不可以掌控蒋家!
“行了,爸也只是一时生气,过些天气消了就好了。”蒋睿泽安抚了两句,揉了揉眉心,这一天天的也够疲惫的,休息几天也好。
父亲本来就是德不配位的人,而且骨子里还有些自私自利,否则当年就不会做出通过联姻谋夺家族资源的事来。
尤其是成功接手蒋家之外,却对前妻的儿子那么痛恨厌恶,好似这就是他璀璨人生的污点,平心而论,蒋德勋和藤意如那段荒唐的婚姻里,蒋韶搴是最无辜的,如今大哥没有报复,估计真的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
蒋睿泽估计以蒋韶搴的性格,如果父亲或者他母亲这样继续不怕死的挑事,到时候大哥真的要毁了蒋家,这也是蒋睿泽和蒋浩轶向蒋韶搴投诚示好的真正原因。
“我和你说话呢,蒋睿泽,你怎么怎么窝囊!”汪芷薇不满的看着靠坐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蒋睿泽,她知道这个男人性格温和,可温和到这种程度,那就是怂是没种!
被吵的头痛,蒋睿泽睁开眼看着因为愤怒而显得张牙舞爪的汪芷薇,身为枕边人,蒋睿泽自然知道汪芷薇是什么性格什么心思。
“我就知道蒋浩轶包藏祸心!”汪芷薇愤怒的话脱口而出,对上蒋睿泽瞬间锐利的眼神,汪芷薇心颤了一下,不过想到蒋睿泽平日里的温和,勇气顿时又回来了。
汪芷薇挺起了胸膛,厉声冷笑着,“我难道说错了吗?浩轶是要娶元樱了,可结了婚还能离婚呢?等日后浩轶成了蒋家之主,元樱还敢不离婚吗?”
早汪芷薇看来这就是蒋浩轶以退为进的办法,趁机从蒋睿泽这个大哥手里夺了权,关键是因为这一次的事,蒋德勋和杨芮都怪罪蒋睿泽,失去了父母的偏爱,这对蒋睿泽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危机。
“我去客房休息。”蒋睿泽站起身来,没有理会再次怒起来的汪芷薇开门就走了出去。
当躺到客房的床上,蒋睿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蒋韶搴和方棠,第一次,蒋睿泽有点羡慕那样纯粹的感情,不掺杂利益纠葛,没有算计和私心,同床异梦算什么夫妻?
!分隔线!
不管蒋家是如何动荡,上京这些家族是怎么在私底下讨论蒋浩轶和元樱的婚事,方棠此刻正看着工作台上的和田玉宝瓶。
“小棠,这瓶子能修复好?”常锋很后悔因为工作离开上京几天了,所以没有亲眼目睹红枫山庄的热闹。
“只是保存不当加上以前错误的修复,所以才破坏了和田玉的玉质。”方棠有了修复方案之后,就开始着手调配修复剂了,首要的就是先祛除玉质里渗透进去的杂质。
看着认真工作的方棠,常锋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下楼之后转了一圈,发现自家媳妇正在画室里拿着笔作画,同样是无比认真又专注的模样。
对常锋的到来,付小五余光瞄了一眼,又继续给油画上色。
“这年头流行女人养家。”常锋无比的感慨,为什么自己一直是混吃混喝等死的人生观,而小棠和自家媳妇一忙工作就恨不能将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来用,躺着闲着难道不舒服吗?
没打扰自家媳妇作画,常锋悠哉哉的走了出去,在画廊转了一圈,正闲着无聊,忽然看到几辆汽车向着这边开了过来。
“呦,乐子来了。”常锋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看车牌就知道来人非富即贵。
车门打开后,下车的保镖看了一眼四周,随后径自向着站门口的常锋走了过去,笔挺的西装,黑色墨镜,姿态冷傲十足,明显看不上常锋这样站都没有站相的。
常锋挑了挑眉梢率先开口,“是来买画的还是来修复古董文物的?”
“我家先生在车子里,让方小姐出来见客。”保镖冷声开口,若不是忌惮蒋大少的威名,也知道方棠的脾气不好,保镖估计就不这么客气了,或许会进去将方棠给强行抓出来。
“不知道你家先生贵姓那?我们小棠身份尊贵,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的。”常锋目光越过保镖看向停在外面的三辆车上,心里到有几分疑惑,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竟然还有人敢这样对小棠摆架子,也不怕大少杀上门去吗?
“放肆,你敢对我家先生不敬!”保镖怒喝一声,似乎常锋这吊儿郎当的态度冒犯了自家先生的威严。
常锋乐了起来,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一手更是向着保镖的肩膀拍了过去,对方倒是嫌恶的想要避开,却发现常锋的速度极快。
而等常锋的手按在他肩膀上之后,稍微一用力,保镖只感觉肩胛骨都要被捏断了,原本高傲的态度瞬间转为了敌意和戒备。
常锋对仗势欺人这事做的贼顺溜,“我不知道你家先生是谁,但我知道我家这位是指挥夫人,你要是不怕死呢,就继续闹腾。”
等保镖忍着肩膀上的痛回到车子前,站在车窗说了几句之后,再次转身走到了门口,“我家先生是蒋家主。”
呃……常锋一愣,还真没想到蒋德勋会突然来找方棠,按理说有什么事也该找大少啊,这找公公找儿媳妇算怎么回事?
不过常锋再不着调,也没想着和蒋德勋过不去,“行,我知道了,我这就是通知小棠。”
等进了方棠的工作间,常锋已经猜到蒋德勋来的目的了,“小棠,我估计就是因为蒋浩轶的婚事来的,看不出蒋家主还挺在乎这个小儿子的,否则也不会屈尊降贵的亲自来我们这。”
“不见。”方棠头也不抬的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修复剂上。
常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得,你不见,我估计蒋家主就要杀进来。”
以蒋德勋的性格脾气,他能来方棠这里,真的是放下面子了,也算是给足了方棠面子。
修复最需要的就是安静,方棠想起为数不多的和蒋德勋几次接触,迟疑了片刻后,方棠将试管放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向着外面走了去。
“小棠,你悠着点,杀人是犯法的!”常锋乐不可支的跟着后面提醒着,小棠这杀气十足的模样,啧啧,这不是去谈事的,这是去动手打架的节奏!
画廊一楼就有休息区,可蒋德勋自诩身份尊贵,自然不乐意贵足踏贱地,再者一楼还是个画廊,若是有人来了,见到自己堂堂蒋家之主在这里小辈说话,那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蒋德勋放下手中的文件,板着脸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方棠,“我已经在茶楼订了位置了,你上车就可以了。”
方棠目光就这么冰冷的盯着坐在车子里的蒋德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如果是因为蒋浩轶的婚事,我无能为力,爱娶不娶是你们的事!”
还有些话方棠都没说了,蒋浩轶如果不履行婚约,方棠也不会让人强行压着蒋浩轶登记结婚,如果不是杨芮用元樱来添堵,方棠是真的不想和蒋家人打交道。
眉头一皱,蒋德勋不满的看着没大没小的方棠,不过一想到她的出身,蒋德勋也不想浪费口舌,命令式的开口:“上车!”
说完之后,蒋德勋直接关上了车窗,摆明了态度,方棠这是不去也得去。
“小棠,还是去一趟吧,否则天天找上门来,更不得安宁。”常锋赶忙劝了一句,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他也就是闲着无聊想跟着凑个热闹。
要是没常锋的劝,方棠是直接转身就走了,大不了将门给关了,可想到蒋德勋那自以为是的行事风格,方棠绝对还是一劳永逸。
没上蒋德勋这边的车,常锋开着车跟在了三辆车后面直接向着茶楼方向开了过去。
弘德源茶楼是家老字号,保密性极好,所以蒋德勋才会挑了这个地方,完全能确保谈话的机密性。
“下去吧。”包厢里,方棠直接把茶博士给赶了出去,功夫茶太耗费时间,方棠也没心思和蒋德勋在这里悠闲的喝茶,左右她也喝不出多少区别。
“你简直……”蒋德勋板着老脸,嫌恶无比的看着粗俗不堪的方棠。
上京这些大家族的人谁不懂点茶道,即使自己不会煮茶,那也会品茶,虽说是附庸风雅,可家世底蕴摆着这里,又不是暴发户!
“找我干什么?”方棠开门见山的问,按理说蒋家不愿意和元家联姻,只要意思透露出去了,元家肯定会主动退婚的,偏偏找上了自己。
深呼吸着,决定不和方棠这样粗俗不堪的小辈计较,蒋德勋冷着脸直入话题,“赌约的事是你搞出来的,你去元家解决这事,浩轶是不可能娶元家女儿的!”
不管元樱有多优秀,但她是蒋韶搴不要的联姻对象,蒋德勋最疼爱蒋浩轶这个儿子,怎么舍得他承受这样的屈辱,捡蒋韶搴不要的破鞋!
当然了,蒋家如果施压,元家肯定会取消婚约,就当没这回事,可这事闹的这么大,一旦元家因为忌惮蒋家而放弃,言而无信、仗势欺人这些脏水都会泼过来,蒋家的名声也就没有了。
元家可是蒋家的忠实拥趸,蒋德勋不想寒了部下的心,再者这事是方棠和蒋韶搴给弄出来的,凭什么让蒋家背黑锅,所以只能让方棠主动出面,既解决了婚事又保全了蒋家的名声。
方棠在考虑不解决这事,今天是蒋德勋过来了,过几天是不是杨芮就来了,如果蒋爷爷到时候也出面……
“好,我答应。”方棠这话一说出来,蒋德勋倒是一愣,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之前和方棠见过几次,对这个大逆不道,甚至敢对自己动手的小辈,蒋德勋是要多厌恶有多厌恶,今儿也真的是为了蒋浩轶,否则蒋德勋怎么可能来见方棠。
当然了,蒋德勋也做好方棠会拒绝的准备了,不过他既然来了,自然有了应对的办法,绝对不会让方棠一个小辈在自己面前放肆。
可方棠答应的太快,蒋德勋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他都想好了该怎么威胁、逼迫方棠低头了,偏偏她就答应了!
“我会去元家,以后你们也不要去我那里。”方棠站起身来,只感觉白跑了一趟路,之前直接说就不行了,也就几句话的事,偏偏这人端着家主长辈的架子,不到茶楼不开口。
“你……”蒋德勋看着起身要走的方棠,无名火蹭一下涌了上来,以前他是看到蒋韶搴就火气直冒,这会看着方棠,蒋德勋同样感觉心肝肺都气的要烧起来了。
不说自己蒋家家主的尊贵身份,就凭着自己是蒋韶搴的父亲,方棠一个野丫头竟然敢对自己这样大不敬,简直是不孝!
方棠不解的看着铁青着脸,怒火冲天的蒋德勋,再一次感觉这人脑子有病!自己都答应了,他还能气的说不出话来,这要是不答应,方棠怀疑蒋德勋都会被气出个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