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已经二更天。
慕雪窈翻窗进房,换回来时的衣裙,用铜盆中的清水洗干净残留的血渍,吃下叶琸留在案上压制血蛊的药。
苦涩的药味蔓延在舌尖,她看着盛满血水的铜盆恍惚出神,随后侧脸看向身旁的铜镜。
镜中少女清婉纤细,眉似新月,那一双暗红色的眼眸却犹如鬼魅,她手指抚上铜镜,指尖残留的水珠沿着镜面滑落,令这张脸如同映在水面倒影中,虚渺清远。
她不由想。
——若是大师兄见到她这幅样子,又会如何?
她注视镜面,等待药效发作,眸底暗红渐渐褪去,又变回了浅墨色。
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慕雪窈用细布擦干净手,推门而出时,便见叶琸挥出袖下折扇,挡下那朝他袭来的剑鞘,而出手之人,正是江清言。
“大师兄?”慕雪窈连忙唤住他。
听到慕雪窈的声音,江清言神情立刻缓和下来,收回了手中的剑。剑虽未出鞘,却可见方才二人已有一番冲突。
“窈窈。”江清言连忙上前,握着她的手腕,仔仔细细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无事便好。”
“你们这是……”慕雪窈皱眉看向叶琸。
她了解叶琸,大师兄自是不会无缘无故找他麻烦,想来是他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又或者答非所问,才叫大师兄一世情急之下与他动了手。
没等慕雪窈再说什么,叶琸便笑着带过道:“一个小误会罢了,想来江少侠实在担心你的安危,这才关心则乱。”
这番话滴水不漏,江清言找不到任何错处,只能接着道:“我迟迟不见你出来,唤你也没有动静,便有些担心,这才想着硬闯。”
慕雪窈自也不能拆穿他,故而笑着骗江清言,为叶琸圆谎:“叶先生方才为我施了针,我有些困乏,便在香案上睡着了……这才醒来,叶先生想必是不想打扰到我吧。”
“可有觉得好些?”江清言自是信她,下意识伸手探了探慕雪窈额头的温度,这状似无意的亲密举动,看得叶琸火冒叁丈。
“好多了。”慕雪窈牵住他的手,“师兄,我们回明华山吧。”
叶琸压抑下诸多情绪,望向江清言从容道:“慕姑娘的旧疾在下虽不能根治,但有些办法缓解,劳烦江少侠随在下去药房取药。”
待取了药,江清言雇了一辆马车回程。
若是官道上马车不改道,直往明华山去,只消两日便能回到明华。
车厢内,二人并排坐着。
慕雪窈靠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清疏的香气,听他胸口有力的心跳。原本似海潮般翻涌的情绪,犹如退潮般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