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她昨夜定没睡好,凌锦安宠溺一笑,抬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小心搂过,摸索着身后的软枕将她缓缓放倒,困得极了,她似是没有感应,只凭他如何摆弄。
碳盆中的松碳燃出爆花的声响,凌锦安没有去旁处,而是和衣顺势在她身侧卧下,此时陆澜汐翻了个身,自然地将他胳膊捞到自己怀中紧紧抱着,脸颊还顺带在他肩头轻蹭两下,而后沉沉睡去。
二人心意相通,可这般亲密的躺在一起还是头一次,身侧温软在怀,还是自己心头所爱,他虽然身患有残,可也还是个正常男子,若说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那才是骗人骗己。
但他头脑还算清醒,他知现在有些念头动不得,前路茫然一眼看不到头,自己是生是死都还握在旁人手里,万一有那一天,他这条命丢了也就丢了,可陆澜汐还得走下去,还得嫁人,自己这副德行,哪里还能再拖她的后腿。
澜汐这个姑娘,本就值得这世间最好的,而他,早已不是那个最好的了。
想到此,他的身子朝外侧了侧,与她拉开了些距离,一条手臂仍在她怀里,另一只手臂抬起来反压在自己额角上。
今日明明天冷,可他此时却仍觉着身上燥热,不禁有些恼,反责怪起那些松碳来。
梦中陆澜汐觉着身前有些空,寻着热气又往前凑了凑,这一凑便又贴在了凌锦安的身上,于现下的凌锦安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第23章姑娘
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侧……
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侧,如同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心头煽动。
喉结滚烫,上下微动,第一次知道,原来克制是这般艰难的事。从前常听人说哪位显贵又留连于花围中不及脱身,亦或是哪位达官陷入美色不能自拔,京城之中,这种事层出不穷,每每听闻只觉鄙夷不屑,如今轮到自己头上方知是什么滋味。
他从前自诩冷静理智,不过因为他没遇到她罢了。
身侧的温软一时难醒,凌锦安只得尽力将注意力引到旁处,若非如此,他真的不知一会儿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与一直躁动不安的凌锦安相左,陆澜汐这一觉睡的安然无比,好似自打来了京城,这般踏实还是头一次。
她翻了个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忽闻凌锦安的声音在自己身侧响起。
“醒了?”他听见声响,侧过头去,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场面有些意外,让陆澜汐还未打出的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怎么在这睡着了。”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瞧着眼前的帐幔并不属于自己,还怪尴尬的。
“还撒谎,昨夜定是没好好睡,若不然怎么困成这样!”他试探性的抬手过来,一把罩在陆澜汐的头顶,手指顺着她脸颊的轮廓慢慢路过鼻尖儿、嘴唇、下巴……
陆澜汐被他弄的有些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笑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他说着话,手上路线未停,反而像是画笔勾勒,仔仔细细,“就是忽然好奇,你究竟长什么样子。”
陆澜汐忽然努努嘴,问道:“若是我长得不好看,你会不会失望?”
“怎么会?”凌锦安轻笑,他想知道她的模样,并非关于美丑,而是想见见这个世间罕有的姑娘的眉目,万一哪日不慎离了人世,魂魄甚至都寻不到她,如何护佑,“我的澜汐无论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无人能及的。”
这离谱的想法一出,连他自己都觉着好笑,心想道:凌锦安啊凌锦安,如今竟只能指望鬼神之说稍做倚仗。
“澜汐……”未等陆澜汐接话,他又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悔的是什么吗?”
“什么?”她问。
“我最后悔的便是从前在府里,不曾回头看上一眼,”二人秉烛夜话,时常听陆澜汐说起从前偷偷看他的场景,他竟一无所知,“若是我心细一些,多留意一些,或许就能看到你了。”
这是期许,也是傻话。
“有你这句话我便知足了,从前的事都不重要。”过去的一切都有了回应,这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陆澜汐笑中含泪,轻揉了揉眼皮。
……
京城已然飞雪,可远在千里之外的大迟则是漫天黄沙不分四季。
雄鹰长啸振翅翱过无边沙海后,夜幕悄然而至。
不同京城等繁华之乡,上夜后灯火阑珊绵延百里,大漠戈壁星火燎绕,白日孤烟,夜铺星河,难得的景致。
大漠最中,绿洲环绕处为大迟王城,四周戈壁巨岩形成天然牢不可破的屏障,易守难攻,保得大迟繁盛多年,渐渐被邻国及梁朝重视起来。
大迟新王吉敏才继位不久,加之同中原梁朝才烈战一场,元气大伤,如今增兵添将,里外都照比从前多加了一倍的守军。
月色帘胧处,一矫健身影潜在曼珠殿顶,飞速没入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伺机而动。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曼珠殿内几名身着异族服的侍女走出来,渐行渐远。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从角落里透出些微光,双眼的主人看准时机,趁着四下无人从房顶一跃而下,双脚踏尘,身手轻盈,像一阵风再次隐溺而去。
不多时,一个黑影挤入殿门内侧,融入漆黑一片的曼珠殿。
殿内竟没有一盏灯亮着,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稳步前行,他在附近观察了许久,自认为已经熟门熟路,可真一入了门里方觉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