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堆人进门就到处看,见到哪样电器都要满眼放光的感叹一番,尤其是彩电和冰箱、洗衣机,有的只在电视上见过,连客厅的沙发都被坐了又坐,摸了又摸。
看完了就把盆子抹布什么的找齐了,到处乱擦,舒望北眼看着有个小姑娘踩坏了两个塑料衣架,心疼的不行,赶紧叫周犁去小卖店买些瓜子糖块饮料什么的,但是他翻口袋时才发现自己钱不够,周犁狡猾的笑了笑,从车里搬出几个袋子来,“我哥就猜到会有人来,都让我准备了。”
舒望北真是见识到了这位周老师的细心。
看到这堆人好不容易不添乱了,开始坐下吃喝了,舒望北终于松了口气。
王大嫂嘴里含着糖块嗑瓜子,吃起来是又香又甜,这糖一看就不是村里小卖店里卖的那些劣质糖,吃起来奶味特别足,真是一口气吃十个都不过瘾。
她见这一桌女人们眼里都是欣羡,自己心里酸了一下。坐她旁边的婶子拽了拽她衣袖,见舒望北出屋拿东西去了,就趴她耳边说,“这小舒也不知道是有福还是没福,自己是个男的,还得嫁个男人,再说还是个瘫子,不过这家里是真气派!”
说着,用贪婪的目光看着旁边的冰箱洗衣机。
王大嫂撇撇嘴,“等他们结了婚,日子还不一定过成什么样呢,我可听我们老王说了,这个周老师可不是自愿和小舒结婚的,是那位来投资的谢先生安排的,据说他当时跟谢先生闹的很不愉快呢,后来是不得不答应的,我以前也不知道,这不我家老王正好在他们镇里有个认识的,这事在他们那里传遍了。”
“原来是这样,”那婶子露出怜悯之色,看出来心地不坏,“希望将来两人能日久生情,好好过日子吧,这小舒的身世也是够可怜的,他爸去的早,他妈又那样......。”
说道这里,婶子面色更差了,干脆不说话了,王大嫂脸色也阴翳了一些。
......
舒望北把人都送走后,跟周犁一起把屋子又收拾擦洗了一遍,垃圾都扔掉后,他想了想,跟周犁说,“我想去看望周犀。”
周犁一脸八卦的问他,“咋,想我哥了?”
舒望北真想抽他,“我就是想看看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放心,不影响你们结婚。”周犁笑呵呵的,“不过你今天还真是见不到他,我哥说了,还有不到一周就是办婚礼了,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要不不吉利,要不我哥今天自己就亲自来了。”
舒望北又一次无语,真没想到,天天老讲四个现代化之类的周老师竟然是个老派的讲究人。
第5章第五章婚礼
1984年3月18日,舒望北早早就起来了,他撕掉了昨天的日历,写了个大大的喜字的一页就映入了眼帘。
虽然昨晚刚好好洗了个澡,早上起来还是仔仔细细洗漱了一番,舒望北必须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随着时间的接近,对于这场婚礼,他的心态已经由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接受到现在的万分期待。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住了二十年的老房子,简单的家具还是父母结婚后一点点儿置办的,他听他爸说过,他妈嫁给他爸时,家里就一个破旧的空房子,屋子里一张床还是别人家淘汰不要的,剩下的就一把凳子了,后来日子慢慢过得好一些,才陆陆续续置办了些简单的家具。
前一天,周犁带了一帮人帮他把屋子好好布置了一遍,到处贴了喜字,桌子上也铺了红色的桌布,再加上门口的好几口大箱子,看着还挺像样子的。
上一世,舒望北年少鲁莽,不管不顾的收拾了个包裹就离开了家乡,哪想到,二十岁这一走,就再也没回去过,后来过不下去的时候也想过回去,可到底是没有脸回去,他怕回去了村里人笑话他,本来他家就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然后,就这样一直在外面流浪到死去。
现在想想,舒望北只觉得自己傻彻底了,他死了一次才知道,一张脸皮算什么,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可在乎的。活一辈子就是不能随心随意,起码也得想办法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这是自己的生活,不是别人的,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活得太不值得。
衣柜里现在只剩下一套中山装,从里到外都是新的,舒望北刚把裤子和衬衣换好,门外就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是周犁带人来了。
“就猜到你这里没人,我带人来给你当娘家亲戚。”周犁今天也穿得很正式,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舒望北心里不由得一暖,诚心诚意给周犁道了声谢,周犁趁机揪了他耳朵一下,“其实是我哥让我来的,不过你还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才行。”
舒望北这回没生气,高高兴兴的把人迎进来。
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两个年轻小伙子,看着都眼熟,应该都是镇上的人,那两小伙子还把自己妈也带来了,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舒望北连忙打招呼,挨个儿叫人,周犁把他推到衣柜镜子前面,“这时候就别讲礼貌了,赶紧收拾吧,我走的时候接亲的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舒望北只好道了谢,就被抓住,被婶子和小伙子们围着又是红腰带又是胸花的都戴好。
婶子还去厨房看了一眼,诶呦呦的责骂着出来了,“这大小伙子就是不懂事,面条和荷包蛋没准备吧?”
舒望北摸摸鼻子,他就光顾紧张了,真把这茬忘了,幸亏婶子们过来了,快手快脚的就烧上火煮上了。
这面条刚出锅,门外鞭炮就响起来了,接亲的车队来了,舒望北不知道院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街坊邻居就不用说了,还多了很多没见过的,应该是镇里头过来的,熙熙攘攘的,热闹极了。
他才往外看了一眼,就被一个婶子拽回来了,在炕上铺了个大红福字,让他盘腿坐到上面,他刚坐稳,就见门外喧哗起来,几个小伙子赶紧把他这屋房门关好,看表情都一脸窃笑,舒望北知道这是憋着使坏呢。
果然,不大会儿就有人敲门,周犁眨眨眼睛问,“谁啊?”
房门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回答道,“周犀。”
这简单的两个字一出来,舒望北心里就跳得快了一拍。
周犁回头瞅了舒望北一眼,对着他笑的一脸促狭,然后转头接着问,“你找谁啊?”
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在舒望北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门外的人终于有回应了,“找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