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犀好半天没有反应,舒望北偷眼看过去,就见周犀正看着磁带愣神,有种难以言表的淡淡的悲切在脸上。
舒望北愣了愣,心里突然觉得非常不安。
“洗就洗了吧,”好半晌,周犀开口了,他的语气有些疲惫,“你不用放在心上。”
舒望北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你不会跟我离婚吧?”
有人说差三岁就是一个代沟,周犀大了舒望北整整十二岁,所以他想,对于舒望北的很多突如其来的想法,他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不过既然两人以后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他作为年纪大的一方,应该承担起责任,以后要多花些时间在这个年轻的新婚夫人身上,多陪伴他,多了解他,也多开导他。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你觉得我是一个会对爱人锱铢必较、斤斤计较的丈夫吗?”周犀问。
舒望北内心里正忐忑,然后听到周犀这段话后顿时眼睛一亮,虽然他明知道“爱人”这两个字是对伴侣很普遍的一个称呼,但是他就是觉得周犀用这个词指代自己格外的好听。
周犀看见他的表情,更加觉得自己对舒望北关心太少,不了解他的想法,年轻人总是爱动的,每天在家陪着自己这么个行动不便的人,也是苦了他了。
周犀拍了拍舒望北头顶,“等过几天我的复健告一阶段,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舒望北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仅没受到惩罚,反倒还赚到了一次出去玩的机会。
这件事本来也就这么过去了,没几天舒望北自己都忘了,后来是有一次吃完饭跟周犁一起收拾厨房时,两人聊着最近的电视剧,不知道怎么的就提起这茬,周犁听了脸上神情就变了,用一种复杂夹杂着犹豫的表情看着舒望北。
舒望北觉得不对,反复追问,周犁刚开始还不肯说,后来禁不住他总问才告诉他,那盘磁带算是王晓鸥留给周犀的唯一念想。
舒望北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叫王晓鸥的是自己丈夫的前男友,心里顿时沉了一下,觉得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周犁见他一脸懊丧,小心翼翼的问他,“我哥打你了?”
舒望北摇头,“他打我我心里倒舒服些了。”
周犁一脸惊讶,“不是吧,哥夫,我看错你了,你竟然这么圣母的啊?那可是我哥前男友送给他的,你弄坏了不是应该开心吗,过阵子我哥就忘了这事了,这不挺好的吗!”
舒望北叹了口气,“磁带的事好忘,人难忘啊。怎么说都曾经是恋人,人家两个又是被迫分的手,留个念想什么的,这点儿气度我还是有的。再说你哥这么珍惜这盘磁带,每天都拿出来听几遍,这下子让我弄坏了,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周犁也跟着摇头叹息,“这就叫天意,你就别多想了。”
舒望北是真心难过,又悔又恨,就怪自己当时手欠,瞎鼓捣什么呢。他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犯了这么大的错,舒望北就寻思着怎么补救。
第二天他就到处问人,看谁家有这盘磁带,镇里头大家都是温饱没问题,有钱基本都攒着了,有录音机的都少,磁带一共也没几盒,认识的人找遍了也没有。
后来舒望北跟周犁打听了才知道邓丽君在大|陆是被禁的,她的正版带都是私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国内根本就没有正式发行过。
这下子彻底没办法了,舒望北失望极了。
又过了两天,周犀从疗养院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舒望北不大对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晚上睡觉前,舒望北终于鼓足勇气了,他把周犀用轮椅推到书房,深呼吸了一口气,给周犀鞠了个躬。
“对不起,由于我的粗心,把你的磁带洗掉了。”舒望北满脸愧疚。
“你已经跟我道过歉了,”周犀说,“我说过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舒望北哭丧着脸,“当时我不知道,周犁都告诉我了,这盘磁带对你的意义不同凡响。”
周犀微微皱眉看他,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留着这盘磁带也不过是因为喜欢这首歌,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如果我说我并不在意了,也不怪你,你可以不难过了吗?”
舒望北脑海里却想起了周犀听磁带时的神情,还有刚听到他不小心把磁带洗掉了时那种悲切的样子,根本不信周犀的话,但是人家大学在一起好几年,舒望北来的晚,他再怎么难受也改变不了那段事实,何况跟周犀结婚的是他,他们要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的。
舒望北抽了抽鼻子,有些扭捏道,“不是......我是想到了个给你补救的办法。”
周犀有些意外,不过他想,对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有担当愿意承担责任,愿意想办法补救,还是值得鼓励的,他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欣慰。
舒望北从裤兜里掏出那盘磁带,塞进收录机磁带盒里,咔的一声按下播放键,刚开始时收录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磁条转动时微微的摩擦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清亮嗓音传了出来。
“周犀,再一次说声对不起,我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但我希望这样做能让你开心一些,你说过希望我每天都幸福快乐,其实,我也一样。这首歌送给你。”
周犀神色微微一动,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说什么,这时候收录机里舒望北已经开始在唱《小城故事》了。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这首歌唱的怎么说呢,实在不怎么样。
舒望北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是那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那种清清亮亮的音色,但是他唱歌跑调实在是跑得太厉害,整整一首歌基本就没几句在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