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
“守阵师弟。”
“朝天宗。”
“……”
她每日都要来确认名字的主人是否还在。
有黑影哀求挣扎地朝她靠近,努力地伸出被烧成黑炭的手臂,声音尖利破碎:“师姐……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晨风吹起她的裙摆,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又落下,文音哈哈笑道:“我也求过你的,从早上求饶到晚上,你都当没听见,如今哪来的脸再求我放过你?”
“文音……”一个断断续续的男声从烈火中传来,他忍不住痛苦地嚎叫两声后道,“我是爱你的……我心里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恶心。”文音嫌弃挥手,七八道剑光穿透那身影,带来更惨烈的嚎叫声。
河神站旁边左右看了看,发现文音完全无视自己,偶尔朝烈火中的众人冷嘲热讽或是疯癫大笑,安静一段时间后又开始念名字,接着又突然发怒,让他们重塑肉身后再砍个七零八落。
它发现如此做之后文音内心的仇怨不仅没有得到释放,反而越来越重。
文音自己也被魔气吞噬的厉害,再这么下去迟早失去神魂自我的理智,变成被魔掌控的,只知道嗜杀的邪物。
日落之后,平台上的大火熄灭,只剩下一地焦尸和血水肉块,文音也安静下来,御剑从虚空落地,走到残骸边的石头长椅想要坐下,发现自己的宝座被一个奇奇怪怪的大水团占据,于是皱眉。
河神怕她又是一剑或者一掌劈过来,忙道:“别动手!我自己走!”
文音不耐道:“让开。”
哎,叫它让开,而不是滚开,态度好了许多呀。
河神高高兴兴地起身让位,见文音在石椅抱剑躺下,试图跟她友好交流:“我抽空向树灵们打听了一下,知道你与这些人的恩怨,既然是有因有果的事,那不如这样,你杀人的时候,可以不要弄得满地都是,不要让它们掉进河里吗?”
它是诚心的。
闭眼假寐的文音却嗤笑声。
河神劝说无果,最后嗷的一声在文音面前化做一滩清水散去。
文音以为它又走了。
翌日天明,烈火随着日出升起,文音重复着这枯燥又平静的生活,醒来第一时间去看被烈火焚烧的怨魂们。
以至于她都没发现原本布满血污和碎肉尸骨的长阶被水团连夜清洗干净。
小水团还在吭哧吭哧地洒水打扫地面,忽然蹦跶一片血水里,惊得它不存在的毛发都竖起来了,猛地回头看去,发现又有血水顺着长阶落下来。
“……”
“啊啊啊啊!”
小水团蹦蹦跳跳地来到平台上朝文音大喊:“我花了一晚上才打扫干净的!”
文音闻声看去,瞧见长阶布满血水,她潇洒甩剑,碎尸因此滚落在地。
小水团气得嗷一声。
它见文音无论如何乱杀都不会弄脏自己的裙子,膨胀的团子便像漏气般变回小小一团,唉声叹气地继续打扫。
罢了罢了。
它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它是高高在上、活了几千几万年的神明,对心情不好的小姑娘要包容,理解;宠着,受着;温暖她,感化她。
小水团决定先不管源头,把靠近河流附近的废墟打扫干净。
昔日庞大的仙门朝天宗弟子上千,坐落在北山最好的地段,山林飞鸟繁花相接,溪流鱼水嬉戏其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如今却是乌云遮日,枯草连连,山水皆亡,灵气不再,只剩连绵浓厚的怨气与死气。
小水团在废墟点认真打扫,累了就会跑去找文音聊天,试图撒娇卖萌全都失败,然后接着去打扫,好不容易干净些,却有修者闯入扬言:“文音妖孽!出来受死!”
文音原本坐在石椅望着远处打扫的小水团发呆,听见这话后噗嗤笑出声来,拔剑而去。
小水团看着在天上打来打去的人们又嗷了一声:完啦!我好不容易才打扫干净的!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前来追杀文音的修者被她反杀,血洒一地。
小水团气得在地上打滚。
文音这次没有无视它直接走掉,而是问:“你想怎么样?”
那活泼开朗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想你回归正道,河水清明。”
文音干脆道:“做梦。”
小水团支棱起来,在她面前蹦跶着:“回归正道还是河水清明?”
文音越过它朝山下走去,小水团追着跟上:“去哪呀?”
它跟着文音来到朝天宗山门,见她一剑朝河道斩去,将河道断流,小姑娘的声音清丽,早已不似当年的沙哑:“此方河道与你再不相接。”
小水团似乎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在断裂处呆呆地望着文音离去的方向许久。
文音好几日没再见它,以为它又走了。
直到又有修者找上门来说要为某某报仇,要为朝天宗宗主报仇等等,七八个人布了阵法,拿着上品神器与她力战,将本是废墟之地的朝天宗又狠狠地破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