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将果篮放在一旁的书桌上,恭敬道:“宗伯伯好!”
宗瀚祥打量着苏乐,他和苏东来有几十年的交情,对苏家每个人都很熟悉,但苏乐却是一个例外,苏东来关于这个儿子的事情从未提及,也就是在他死前才突然出现,无论宗瀚祥打算采取怎样的态度对待苏家,可在他心底对苏东来都是非常佩服的,他也承认在两人相交的这么多年中,苏东来对他的帮助远远超过他对苏东来的。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退婚的行为而感到内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家人打算,虽然他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是他还有儿子,他必须要为儿子的发展打算,以苏家目前的状况,已经无法继续带给宗家任何的好处,非但如此,还很可能给宗家造成不利的影响。
关于退婚这件事宗瀚祥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他没有问过儿子的意见,因为他知道儿子会尊重自己的决定,无论儿子多么成熟,在政治素养上仍然和自己相差太多。退婚是一种态度,是要和苏家逐渐划清界限的态度,宗瀚祥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苏家每个人都认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复从前。所以他认为苏乐前来探望自己没那个必要,当然他也从儿子那里得知了苏乐前来探望的真正目的,他们期望从儿子那里获得帮助,宗瀚祥给儿子的建议是婉言谢绝。可在这一点上,宗友文并不认同,他认为给苏家帮这个力所能及的小忙并无不妥。
宗瀚祥是固执的,他认准的事情往往不允许任何人更改,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当然他的固执也仅限于权力范围内的事情,随着他的生病和老去,他的权力范围在迅速萎缩着,甚至于现在他的权威已经遭到了家人们的挑战。
苏乐微笑介绍道:“宗伯伯,我听说您最近身体不好,所以特来探望。”
宗瀚祥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笑意,点了点头道:“费心了!”这样的回应颇为冷漠,让人不禁生出热脸贴到冷屁股的感觉,但是苏乐是晚辈,长者的倨傲和冷漠他并不介意,事实上在父亲去世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见惯了世态炎凉。
苏乐将王福生拉到近前,介绍道:“宗伯伯,这位是我的义兄王福生,他是一位医生,我今天特地请他过来为您诊病。”
宗瀚祥摇了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用麻烦了,我这病很多名医都看过,可始终都没什么起色。”他的意思很明显,名医都不成,你带来的这个小大夫就更不用说了。
苏乐心中暗骂宗瀚祥狗眼看人低,可脸上仍然保持着谦恭的微笑。虽然宗瀚祥是他父亲生前的好友,又是他的长辈,可是苏乐在心底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尊敬,一个在好友家庭遭遇低谷时候选择明哲保身的人,绝对称不上真正的朋友,这样的人又怎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王福生道:“老先生中风三年了?”
宗瀚祥没说话,望着王福生,心说这算不上什么?只要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王福生又道:“您过去喝酒比较多吧。”
宗瀚祥道:“已经戒了。”
王福生道:“最近是不是喝了七醒汤?”
宗瀚祥皱了皱眉头,夏济生给他开得中药方子的确叫七醒汤,却不知这个年轻人怎会知道?他并不知道夏济生和王福生的关系。
王福生道:“七醒汤加金针刺穴的确对一些中风患者有效,但是老先生中风时间较久,疗效不会太大,按理说,就算疗效不显著也不会有害才对,可老先生目前的状况大不如前,那是因为病人不同,得病的原因不同,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是我觉得老先生当年中风十有**是因为饮酒过量所致。”
宗瀚祥的左手不由得握紧了轮椅的扶手。
苏乐望着身边的王福生,别看王福生平时土里土气沉默寡言,可是每当他为人诊病的时候,所表现出的专注和执着顿时让他整个人笼罩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这就是内秀其中。
王福生的这段话显然将宗瀚祥震慑住了,他对眼前的这个年轻医生开始刮目相看。
王福生微笑道:“老先生,不如我为您把把脉?”
宗瀚祥看了苏乐一眼,他虽然并不想接受苏乐的人情,可是内心深处对身体康复的渴望仍然占据了上风,最终还是将手向王福生递了过去。
王福生为他诊脉之后,轻轻点了点头道:“老先生现在的问题不在中风遗留之症,而在肝脾胃肠,最近饮食排便如何?”他问到了关键之处。
苏乐从宗瀚祥错愕的表情已经猜到这老头子完全被王福生的医术给震住了,心中暗笑,悄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