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发情作者:[日]岩本薰
第7节
「……神……」
「我不准你……从我身边逃走。」
傲慢且目中无人到让人不觉得他是十六岁、就连刀子近在眼前都不为所动的男人，他的声音——在颤抖？
「逃走的话……就杀了你。」
为什么那交织着胁迫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恳求呢？
侑希感觉到那总是被遗忘的神宫寺的年少，心里受到了一阵冲击。
想要的东西，只能竭尽全力去夺取的——那种青涩和脆弱。
仔细想想他才十六岁。对于要背负炽烈的宿命来说，实在太年轻、太危险了。
怀有无法告诉任何人的「秘密」，是很难交到可以互相信任的朋友的。以前，在和神宫寺变成这样之前，从远处所见到的他身上所感觉到的孤傲并非错觉。这个少年，是真的很孤独。
能信赖的就只有知道真相的那少数几个家人而已……
「你是……我的。」
用热烫的声音不断重复的男人，像是依靠般地紧紧抱住自己。
活到现在，曾经有人想要自己、对自己执着到这种地步吗？
二十六年来，从未有人特别爱过自己。也没有被当作是不可或缺的人的记忆。侑希觉得就连去世的双亲，也没有如此。
就算这是孩子气的独占欲，即使如此，这一刻在自己这双手中的温暖，是真的。
现在这个瞬间，神宫寺所疯狂渴求、紧紧拥抱的——
（是自己。)
将手臂环住男人背部的侑希，像是要安抚狂乱的内心般，轻轻地回抱住那具温暖的身体。
第七章
回过神来时，我现自己正在思考神宫寺的事情。
从电脑荧幕前抬起头来，并拿下眼镜的侑希，呼地吐了口气。刚才也一边构思下次的考试题目，一边在脑中一隅想着神宫寺的事。想着那双灰褐色的美丽野兽。
难得有那么棒的能力，却一辈子都不能发挥这种力量。
持有「秘密」所代表的更多含意，是无法拥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和恋人。因为如果「秘密」被公诸于世的话，就会像珍奇物品一样地暴露在世人好奇的目光之下，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会真的如神宫寺自己所说的，「被送到美国的研究机构去」。
——国中的时候，在校外教学所去的北海道，我半夜时偷偷溜出去，在平原上奔跑。棒到不行。
一想起那时候所浮现在那强俊美容貌上的完美笑容：心里就一阵难过。
把唯一一次的回忆刻画在心里，今后也将一生都被规定所束缚地活下去吗？
再一次。只要一次就好，希望能让他尽情地、用狼的形态奔跑到尽兴为止。
考虑这种事情是多管闲事，而且搞不好神宫寺自己也不想要。尽管如此……
「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
站在玄关门口的神宫寺，迎接着过了晚上八点才从学校回家的侑希。他开始像这样到玄关来迎接，是这两个礼拜的事。正确来说，是从发现了那个逃亡用的袋子之后开始的。
今天是八点多所以还好，但如果超过九点他就会在公寓的大用等待。因为说了好几次「天气很冷别这么做了」都无效，没有办法，当会超过九点才回家时，就会打神宫寺的手机通知他。这宛如有了实质上门禁的情况，让侑希感觉自己彷佛成了花样年华的少女，心情很是复杂。
「还真晚啊。」
「嗯，因为途中顺便去了别的地方。」
「嗯哼～」
神宫寺的表情显示他正忍着不把「去哪里？」这句话问出来。
当初，一方面也因为他的长相比一般人要来得好看，因此只觉得他的表情无论何时都像是瞧不起人般的傲慢，但最近，自己开始可以读出在他高傲面具下的微妙感情变化了。还注意到他也有在一点琐事上闹别扭或觉得开心等等，意外地与年纪相符的可爱之处。或许，他也因为寡言的缘故而常常被误解也说不定。
附带一提，在发现那个袋子的隔天，整个袋子就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被神宫寺丢掉了。
加上他那全然没有改变的霸道态度，管束一天比一天还要严格，但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并不会像之前那样想要逃走。以前两人间只会让人窒息的相处时间，自己现在的确不觉得有那么痛苦了。
不仅仅只有身体，连精神上也逐渐习惯了吗？
适应性太强搞不好也是个问题……
在卧室里将西装换成高领毛衣和灯心绒裤的侑希，回到客厅后，对着一脸兴味索然地看着综艺节目的神宫寺开口说道：
「好看吗？」
「并没有。不管哪台都很无聊。」
「那你现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兜风？」
「啊?」
大概是这个邀约太过出乎意料了，侑希带着有些愉快的心情，看着难得瞪大双眼、一脸困惑的神宫寺。
「你说兜风……你有驾照吗？」
片刻后，神宫寺带着相当怀疑的表情，提出疑问。
「别小看我。我大学时可是从家里开车上学的。
「嗯哼……真意外。但是，你没有车吧？」
「我有租车。」
刚才说顺道去的地方就是租车中心，其实他已经租了一辆4wd，停在附近的自动收费停车场。如此说明后，神宫寺便诧异地蹙起眉头。
「你动作怎么那么快？这突然吹的是什么风啊？」
「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明明天天见面，却没有一起去哪个地方玩过，而且偶而出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也不错啊。」
侑希焦急地催促着仍旧露出怀疑眼神的神宫寺：「好了啦，快点去准备出门。」然后自己也将必需物品装进大袋子里。
侑希领着戴上毛线帽并穿着羽绒外套的神宫寺走到停车场，让他坐上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后，侑希发动车子并熟了一下引擎，一边透过后照镜确认后方，一边缓慢慎重地倒车出来。车子从停车场滑到被满月照射的明亮道路上。
「……你真的会开车。」
开上公路后过了大约五分钟，神宫寺终于用接受般的声音开口说道。
「不过我毕竟有段时间没开车了，而且这又是雪地轮胎，所以要小心驾驶。」
「然后？目的地是？」，
「如果我们能顺利到达的话我就告拆你。」
「什么跟什么啊。」
隔壁的男人苦笑了一下后，说了声：「不过算了。」并耸了耸肩。
在兜风的途中，车上一直播放着神宫寺带来的cd。虽然都是些并不了解流行音乐、只听古典乐的侑希所没听过的曲子，但每一首却都意外地符合喜好。他原本还一直认为自己肯定和年轻人听的音乐合不来的。
车子大约告诉行驶了三个多小时。他们在长野县的松本交流道下工高速公路，然后靠着导航系统的指引在山路上蜿蜒前进。途中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起雪来。等注意到时，窗外的风景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变成雪景，也几乎没有对向来车了。住家所透出的光也是零零星星的。
在越过几座山后，视野突然同辽阔起来。是眼熟的景色。
（——就是这里。）
侑希将四轮驱动车停靠于在山里突然展开的平地路边。将车子熄火，下了车，踩到铺满积雪的地面上。神宫寺也从副驾驶座上下牟来站到身旁。
「真是壮观的地方啊。」
像是被这个在眼前拓展开来，不仅杳无人迹、连勤物的足迹也没有的全新雪制地毯给震慑了般，神宫寺喃喃说道。
「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我来过一次。也是在半夜兜风时，我迷路了，便很偶然地开到这里来。因为太漂亮了，所以就留在了记忆中的某个角落……」
面对这片在黑暗中像是朦胧地散发出白色光芒般醒目的广大平地，侑希微微眯起了双眼。
「虽然在那之后已过了五年，但完全没变呢。」
有如自言自语般地低喃后，侑希将视线转向身旁的神宫寺。
「我之前就想带你来这里。」
「……老师？」
「虽然不太清楚确切的地点，所以没有自信是否能成功地带你来，但总算是平安到达了，真是太好了。」
「……}
「这里的话就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到了。你可以尽情地以狼的姿态在山野间跑来跑去。」
神宫寺的双眼逐渐瞪大。
「明明是难得的满月，但如果是在都市的话也不能随意散步吧？」
对神宫寺露出微笑后，他突然扬起了一边的嘴角。
「你边蛮机灵的嘛。」
话一说完就转过身去的神宫寺，缓缓地走向银白色的大地。他用力踩在深及小腿的雪中，一边持续往深处前进，一边摘下帽子、脱掉羽绒外套，一件件地逐一脱去衣服。
露出匀称褐色裸体的神宫寺，在雄壮的大自然中变回了原本的样貌——一头灰褐色的狼。
侑希着迷地看着那沐浴在月光下、欢快地奔驰在雪山中的年轻狼王的姿态。
自己就是想看见这个姿态。
从那一晚开始就在心里燃起的愿望。想让他可以不必顾忌任何人.以狼的样貌在山野间四处奔驰。
对此，他想到曾经见过的这个平原是最佳地点，因此从几天前就关始在偷偷准备了。
神宫寺一如想象地，不，比想象中边要美好，充满跃动感及野生美地跑着。
（……好美。）
在雪原上自由自在地四处奔驰的狼，消失在林立的树木深处。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没过多久，「嗷呜——！」一声狼嚎响微了整个银白世界。
以高音为起始，接着他又「嗷呜、嗷呜、嗷呜」地吼了几声低音。最后以「喔呜——……」的低沉中音作结。
虽然是第一次听见狼嚎，但侑希觉得那是撼动灵魂般的嘹亮美声。仅管如此，声音中却又拥】有让所有听者都为之服从般的压倒性力量。假使在狼嚎所及的范围内有家犬的话，那只狗现在会不会正夹着尾巴浑身发抖呢？
侑希站在细雪阵阵飘零舞落的银白大地中，为那悦耳的声音而陶醉。不久后，寒冷的气息渗进了厚厚的外套中，当他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时，树林间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个黑点在眼前逐渐变大，跶、跶、跶地踩着轻快脚步跑过来的狼，在侑希前方约一公尺处突然停了下来。
「……」
侑希在紧盯着自己的那对黄色眼瞳深处，感觉到了神宫寺的气息。虽然之前不明白，但现在的确是感觉到了。
（好想摸。）
可是，由于之前他所读过的资料上，写着狼周围的三是公分至六十公分是不可侵入的领域，所以便忍耐下来。因为人类不能随意触摸野生动物。
在侑希用力忍住想要触摸的冲动，默默地注视着蓬松的毛皮时，狼缓缓地动了。他就这么保持四目相交地慢慢靠过来，下一秒，便在眼前转了个身，侧对侑希。
（这个动作，我记得是……）
将身体侧对别人是要对方帮他梳理毛发的表示——想起这段记述的侑希，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试着触摸狼的背部。手掌所感觉到的体毛，不晓得是否因为是冬季毛发的缘故，比想象中要来得硬，触感有些粗糙。就算他顺着毛发生长的方向慢慢抚摸，狼也没有露出厌恶的样子，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被抚摸着。结果侑希又因此产生了新的欲望。他弯下身体跪在雪地上，紧紧搂住了狼的脖子。
被灰褐色体毛所覆盖的身躯，健壮地布满了肌肉，相当温暖。
和与人类的神宫寺拥抱时一样——
「……好温暖。」
将脸颊摩蹭着毛皮，带着叹息地喃喃说道后，歪着脖子的狼便将湿湿的鼻子凑了过来，不断
地嗅着侑希。被鲜红的舌头刷地舔了一下脸颊的侑希，缩起脖子。
「喂！很痒啦。」
侑希用毛巾使劲地擦拭着恢复成人类的神宫寺那被雪沾湿的头。车里虽然开着暖气，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在他的肩膀披上了羊毛毯子。如果他感冒了就是自己的责任。
「来，喝吧。身体合暖和起来。」
从自备的携带型水壶中将咖啡倒入马克杯，并递给神宫寺后，「谢啦。」他顺从地接过杯子。
「好喝。」
一脸美味地喝了咖啡后，神宫寺像是放松般长长地吁了口气。虽然他原本是望着挡风玻璃外的雪山，但片刻后却突然把脸转过来看向侑希。和狼形的时候一样，直勾勾地捕捉住侑希的双眼，开口问道：
「你啊……难道不怕我吗？」
在心里重新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后，侑希摇了摇头。
「不怕。」
「不怕？我可是会变成狼的怪物喔？」
神宫寺挑起一边的眉毛，用自嘲的声音再次确认。
「至少，是狼的时候我不怕。」。
这句话并非作假。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怕。真要说的话，自己对他的强悍以及野性之美怀有类似憧憬的感觉。
「人类的你还禽兽得多。」
一边透过眼镜瞪着对方一边补充说明后，神宫寺便扯开唇角咧嘴一笑。
「你搞不好是看起来一副懦弱样，但在关键时刻却很有胆量的类型呐。而且我第一次变身的那时候也是，你甚至在狼的面前熟睡。」
面对神宫寺的指谪，侑希哑口无言。的确，在那种情形下一觉睡到天亮，连自己都只能说这实在是太神经大条了。
「那个……是因为我一直没睡，睡眠不足……的关系。」
支支吾吾地辩解后，神宫寺的嘴角便克制不住地上扬。
「就算是这样，也太……」
（啊，他笑了。）
发自内心、毫无防备且单纯的笑容。
那是在至今所见过的笑容中最为明朗的一个，让侑希不自觉地看得入神——被迷住般目不睛地望着对方后，神宫寺突然收回了上扬的嘴角。两人严肃地视线交缠，一阵沉默降临。
视线前方那对丰厚的嘴唇微微强开，用沙哑的声音唤道：
「……老师。」
初次听到的深情嗓音，让心脏用力跳了一下。心跳并没有因此而稳定下来，而是开始拼命地怦通跳动到吵杂的地步。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心跳不已呢？
「你这个人，是个无可救药的烂好人，而且有时候又鸡婆到很烦人……但是——」
但是？
在等待接下来的话语时，神宫寺那张俊美的容貌也不断地缓缓逼近，吐息喷至唇上。当侑希不敌那从极近距离射过来的强烈视线，因而垂下眼的瞬间，热烫的触感便叠了上来。
（啊……）
带着热度的湿润双唇叠上来的瞬间，肩膀狠狠地震了一下。
自己现在——在和神宫寺……接吻？
彼此都已经上床过好几次了，但接吻却过是第一次——脑中冷不防想起这点的瞬间，全身都轰地热了起来。心跳格外激烈地鼓动，眼尾也发热地湿润起来。
「嗯……」
啄吻般地被吸吮着嘴唇。神宫寺还是第一次如此温柔地碰触自己……与平时不同的神宫寺让他感到不知所措，同时胸口的悸动也无法平息地持续鼓躁。
在重复好几次单纯只是触碰的吻后，神宫寺用湿濡的舌尖央求般地刺探着唇间的缝隙。硬烫的舌咻地钻入了侑希反射性微微张开的双唇中。原本吓了一跳而往后退的身体，被神宫寺抓住肩膀，用力地拉了过去。神宫寺将侑希揽入怀中，更加往喉咙深处地贪求着他。
「嗯、嗯……呜、嗯！」
被对方分开牙关、捕获舌头，并吸吮着唾液——逐渐加深的吻让脑袋一片朦胧，浑身无力。
依偎在男人支撑着瘫软下来的自己那双强壮的手臂中，侑希不知不觉沉醉其中地紧紧攀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