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君颔首,似乎对公子羽这样的答案还算满意。
北天君又问:“那你可知,昨夜你们三人的言行举止,最让我揪心的是谁?”
公子羽考虑一会儿,说:“是小师妹吧。”
煈虽然蔑视规则,总在各种边缘来回试探,但他毕竟皮实,又有行风的逃生本事,其实只要他逃不出北天宫就很安全。
而小师妹年纪小又体弱,本是吹不得风的,却被二师弟半夜拉到山上玩,后来还扭伤了脚。
公子羽能够理解师父打手心时下不去手,这个师妹的确很让人心疼。
公子羽原以为这个答案十拿九稳,然而北天君却摇了摇头。
“错。”
北天君深深看了他一眼,说:“是你。”
公子羽怔了。
他问:“……是因为我是中央天庭太子,所以必须格外小心吗?”
“不。”
北天君问:“你可当真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公子羽顿了顿,答:“身为大师兄却没能以身作则,纵容师弟师妹半夜上山,知情不报。”
“又错。”
北天君毫不犹豫地否认了他的答案。
公子羽皱起眉头:“弟子不知,请师父明示。”
北天君道:“你错在以为你自己一个人可以保护一切。你看着煈儿和杏儿小,当他们是小孩子,想要护着他们,却忘了你自己也是个孩子。”
公子羽错愕。
北天君说:“的确,你从小天赋过人,不仅仅聪明能干,还有琴心伴生,作为中央天庭太子出生,我和你父君都对你寄予厚望。在这种环境之下,你理所当然地比其他人早慧,也自然而然地做了更多的事,甚至是我们没有要求的……但是,你今年也才不过十一岁,还是童真的年龄。”
公子羽闻言,神色有些恍然,好像自己也是才刚刚想起了,他也还是孩子。
北天君顿了顿,又说:“相反,你刚刚说得知情不报这一点,其实我并不讨厌。
“我培养你们当我的弟子,并非要把你们当成爪牙,自是希望你们师兄妹都能团结和睦,百年千年之后,仍能合作互助。师兄妹之间若是整日互相举报,挑对方的毛病,那还有什么情谊可言?
“你们彼此不说,是为了互相保护,为师心里都清楚。所以我在惩罚你们时,才一字都没有提你们互相包庇之事。只是你们私自外出总归是不对的,这些话由我这个师父来说不合适,总不能鼓励你们日后再这么偷偷摸摸乱跑……因此,这就要交给你这个大师兄委婉传达了,既不要让师弟师妹们乱来,也不要失去这一份珍贵的彼此守护之心。”
“是。”
公子羽应了下来。
他又问:“可是师父,若是再碰到这样的情况,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北天君意味深长地笑笑:“这一点上,只有你小师妹做得最好。”
“小师妹?”
“你们决定偷偷上山前的过程,只有杏儿一个人说过一句‘要不叫上师父吧’。你和煈都料定,我若是知情,定是不会让你们上山了,但事实上,你们只是想到山上看个湖泊月亮,虽然半夜这时间不好,但就像看日出,偶尔一次也无妨,我这么开明的师父,为什么不同意?”
北天君缓缓道:“再不济,至少也应该叫上柳叶。有成年的神仙或者仙侍在,不比你们自己乱跑安心得多?但凡多上一个成年人,你们也不算私自上山了。”
……
这个时候,缘杏正躲在自己的画阁里,她铺好了纸,一手拿笔,正在思考如果想报答师兄,她可以做些什么。
第十九章
缘杏首先想到的,就是丹药。
师兄现在受了伤,此时最实用、最能帮得上他的,就是各类灵草伤药,助他恢复修炼,早日康复。
要说上等的灵芝草药,天狐宫里应有尽有。
为了给缘杏治病、调养身体,狐宫一向备得比一般仙宫还齐全许多。
若以缘杏的名义去拿,轻而易举就能拿到大把。
但是北天宫内不准弟子携带私人物品,缘杏能带着自己调养身体的药已是破例,不太可能让天狐宫送药过来。
缘杏考虑着,想试试看能不能自己画。
缘杏调了笔尖细的笔,轻捻青石水彩,在绢纸上勾勒起来,按照自己的记忆,在纸上画了装皮肉伤药的药瓶。
缘杏仔细回忆着,细细描绘着细节,一丝都不敢画错。
等画好,她忐忑地等在一旁。
一手大的小青瓷瓶很快化为了实物,缘杏连忙拿起来打开看,发觉果然是空的,不免有些泄气。
缘杏又去调颜料,想要直接画药粉或者灵草,但是刚刚动手一半,又犹豫地止了手。
若她直接画药粉,这个世界上的药磨完了大致长得差不多,她要怎么确定,她画出来的药粉就是她想要的药呢?
即便她真的画成了,以她现在的画力,普通的物件最多只能维持四五日,越是厉害的东西保存时间越短,若是真给师兄用了,等到药会消失的时候,药力会不会一起没了?
事先没有过经验,缘杏实在不敢一上来就把自己画出来的药拿去给师兄用,于是想了想,赶忙将已经调了一半的颜料清掉,重新再来过。
既然不能画药,那还是画些能表达心意的小礼物给师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