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聪颖。”
他垂眸言道。
“在当下的情形中,她是尽力偏着我说的,只是为了让我赢得更顺畅,未必是师妹本意,做不得真。”
现在他与师妹是一条线上,弦羽并未将缘杏说她心仪之人的标准当真,也知缘杏在制定规则上偏向他是意料之中,但师妹选了奏乐这么一项……
未想到,第一次专门为她奏琴,会是这样的情形。
往昔弹琴时,满心都是师妹,如今真要当面为她动弦,竟反而挑不好曲子。
琢音遗憾道:“可是杏杏说的不像假的啊。”
它道:“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和杏杏之间……好像不需要解释许多,一人说一句话,另一人就能理解,事先也不必约定沟通,若非我一直跟着你,一定以为你们是说好的了。”
公子羽不置可否。
他也有这样的感觉,却没想到连琢音都觉察到了他们这点微妙的默契。
琢音道:“反正随你选曲子啦,我都会尽力配合你的。”
公子羽沉吟。
良久,他轻声应道:“嗯。”
半日光阴,须臾即过。
多亏镇中居民一并努力,天将未晚,小镇中已是灯火连成一片。
傍晚红霞连天,昏灯似霓虹熠熠,空中孔明灯徐徐飞起,河中莲花灯顺水而下,似盼星起。
乌熠换了身衣裳,长发扎起,显得精神奕奕。
他问缘杏道:“我们两人,你想先听谁奏乐?”
缘杏张口。
但还不等缘杏说话,乌熠已经自言自语道:“我是东道主,还是该由我先来,你们不介意吧?”
说完,他抓起缘杏的手,不待其他人发表意见,已经化身为蛟,将缘杏背在自己背上,腾霄而起,飞空而去!
空中留下镇民们余惊未消的呼声,还有乌熠飞空时愉快的啸笑。
公子羽一刹那急了起来,他若要阻止,不会阻拦不及。
但继而想起,规则就是如此,杏师妹尚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强行制止,反而显得仗力欺人、蛮横无礼,只得强行按捺情绪。
但看不到师妹,终究引人担忧。
公子羽强压郁闷,有些意外自己已会为师妹伤情忧心至此。
他提前将琢音琴取出,指尖抚过银弦,整理思绪。
而这时,乌熠载着缘杏,在天云中打了两个转儿,像是心愉游戏,又像是捉弄。
缘杏头一次与这般性情的男子来往,亦是头一次乘蛟,既是心慌,又见他没有恶意,有些新奇。
乌熠化成的黑蛟,果真很像龙,只是比真龙略小一些。
他一对黑角细长油亮,一身熠熠黑鳞,颈下鳞片少了一片,大约就是前日拔的,还没有长好。
待飞到山顶树梢,他忽而又变回人身,将缘杏的胳膊一拽,就拉着她坐在树上。
乌熠看着缘杏惊魂未定的模样,笑问:“你们狐狸,不太飞天玩儿吗?”
缘杏摇头:“我们是走兽,能飞但是不太喜欢。”
“真是可惜。”
乌熠似是惋惜。
缘杏环顾周围,又问:“不是说奏乐吗?到这里来做什么?”
乌熠言曰:“不急,奏乐自然要有气氛,我觉得此处正好。”
缘杏看看他,又问:“那你的乐器呢?”
乌熠弯眉而笑:“奏乐,一定要乐器吗?”
“诶?”
乌熠说:“循规蹈矩的人或许如此,但于我而言,不必。”
说着,他折了一片树叶,抵到唇边,含住,垂眸,便吹出了音。
接着,便是悠扬的曲调。
那是缘杏从未听过的乐曲,但是细叶吹奏出的淳朴曲调,合着秋季的虫鸣,倒形成了一种别样的雅致浪漫。
缘杏听得入神。
一曲奏毕,才不过几个音节。
乌熠侧过身,倚着她,指向远方:“你看。”
远处是孔明灯与水灯汇成夜星一片,天上也是银河,地上也是银河。
乌熠有些洋洋自得:“我就是为了让你看这样的景象,才会让大家放灯的。这是这里最悠闲美丽的时候,每当这时,人就难免觉得,仙又如何?神又如何?不及小境此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