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酣畅淋漓,周晏只淡淡道:“我当初既然能镇压你,现在自然也能。”
沈妄却不欲与他说这么多,他刚想抬脚走过来,云杉却是收了笑容,眼中恶意满满,对他道:“呀,你可不要过来哦。”
他畅快道:“你过来一步,你师兄在我这里的一魂一魄便少一个。”
沈妄的脚步顿在了那里。
他抬起头,盯着云杉,突然笑了,眼中却没一点笑意:“我师兄缺失的魂魄在你哪里?”
云杉只笑道:“你大可走走试试,看看周晏的魂魄在不在我这里。”
“你也别过来,”他对沈妄说完话,笑着去看周晏,眼神残忍而怨毒,“我知道你不在意自己魂魄,但你过来一步,你师姐可就要没了。”
他一挥手,空中一阵波动,便显现出来一副画面,画面中谢疏桐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正蹲在一处悬崖边上,伸着头往悬崖上看,一脸的兴致勃勃。
周晏要上前的步子便停在了那里。
他袖子中的手还在滴血,疼痛从手腕蔓延到全身,可青年苍白的眉目间淬满着冷意。
周晏从未有过这么想杀过一个人。
他万般都能忍,唯独不能忍别人拿他亲近之人做威胁他的筹码。
沈妄的脸色同样不好看,看向云杉的眼神中显然已经不再把他当做一个活人。
云杉看着两人不得已站在原地,却是酣畅淋漓,他们都有软肋,所以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拿捏在了原地。
他没有,所以他豁出去命,便什么都能得到。
自由能,天帝之位也能。
他站在原地笑的痛快极了,把这两百年被囚禁镇压的屈辱都给宣泄完了,他才止住了笑,畅快道:“云芜将我镇压于此两百多年,每一时每一刻的煎熬我都记得,等我夺回天帝之位。”
他看向周晏:“到时不止他,我定让你二人尝尽被囚禁之苦。”
他一步步朝后退去,他脚下匍匐着的魔物便爬到他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周晏两人,护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他转眼推到白玉桥上,传送阵法就在他身后。
周晏转头和沈妄对视了一眼,不过一眼,两人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云杉此时是最脆弱的时候,断不能让他逃出去。
就算周晏的魂魄在他手中,毁灭魂魄之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成的,只要迅速抓住他,周晏魂魄应当会没事。
周晏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瞬间,两人便如离弦之箭般向云杉冲去。
见朝他持剑冲过来的两人,云杉露出一个阴翳的笑,他突然伸出手,点了点石桥壁。
下一刹那,石桥壁顿时白光大作,无数纷叠的画面从桥壁中飞出,朝桥上的两人体内钻去。
云杉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而周晏两人面前,前尘往事纷至沓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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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前尘事
第四十一章(三更合一)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光景了
云芜是在暮色四合时赶到极地的。
人道十三洲正是霞雾漫天的暮春好光景,但极地属三道之外,混混沌沌一片,没有如烈火般烧起的云,也没有开得烂漫五颜六色的花。
只汪洋海面上零零散散地立着几座冰山,瞧上去一片冷冽的惨淡。
这片地方向来什么都没有,岁月都嫌无聊,不肯眷顾此地一分一毫。云芜来这个地方,也纯属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最后一试。
天帝一月前身死,魂魄归于虚无,天帝之位空悬,他和弟弟云杉争的你死我活。
云杉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个魔物,痴痴傻傻却凶狠又刁钻,只要见过别人一面,便能幻化成他的样子,轻易瞧不出来,前些日子那魔物便幻化成他手下最得力的一个仙君模样,在云杉宫殿前杀了个酣畅淋漓。
他没有办法了,听闻极地有缕风成了形,说是吸纳极地最精纯的灵力才得以化形,强大无比。
云芜自然是不信的。
极地能有什么灵力,一缕风又能化什么形。
可笑。
可他还是来了,拿着剑,带着穷途末路的绝望。
云芜速度很快,不过几刻种,便穿过了大半个极地的冰川,来到了极地的最深处。
他穿了一身白衣,随着越往深处走,眉眼处便越柔和,配上他格外不错的皮囊,瞧上去一副温柔仙君的模样。
除了他藏在广袖的手指握着的一条细细的绳索。
那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物,取龙筋织成,只要被捆绑上,便是他自己,都不能挣脱。
云芜面上一片温柔,心中却恹恹的想,这吸极地精纯灵力化形的风,可千万别和云杉那魔物一样是个丑东西,看了让人平白倒胃口,他这龙筋绳碰上都显晦气。
他这么想着,又绕过来一片冰川,却突然停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一片青色的衣角。
那衣角从一块厚厚的冰川后伸出来,极淡极柔和的青色,流淌在剔透晶白的冰川上,撒在极地淡薄的天空下,像朵青莲。
云芜呼吸顿了顿,广袖下的龙筋绳又蓄势待发了几分,可眉眼却更温柔了些,他轻轻踏上了那块冰川,朝着衣角的主人走去。
绕过冰川,云芜终于看到了冰川后面的景象。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乌黑的脑袋。
那脑袋上歪歪束着一个玉冠,与其说束着,不如说那玉冠在他脑袋上挂着。
一看便知这脑袋的主人不会束发,满头浓密的乌发松松挤在冠里,微微动动脑袋,便有不听话的发随意垂了下来,散落在颈子和挺拔消瘦的背上。
所幸这脑袋的主人也不怎么在意,只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云芜,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捣鼓着些什么。
云芜在他身后站了良久,他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自己低头玩的专心致志。
云芜终是忍不住了,手放到唇下,轻轻咳了一声。
底下的身影一僵。
良久,乌黑的脑袋终于是动了动,他扭过来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云芜一眼。
看清他的面容后,云芜呼吸一窒。
那是一张极清润的脸,藏在有些乱的发里,因漂亮的过分,乌黑的发垂在他脸颊耳侧,似乎也成了一种相得益彰的美。
不像是混沌望不见尽头的极地生出来的样子,倒像是江南最柔和烟雨浇灌出来的坦荡漂亮。
云芜回过神来,望着他澄澈的眼,挑了挑嘴角,用最温和善意的声音道:“你好,我叫云芜。”
许是他的神情太温和,对面的人很好的接受了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情况,他仰着脸,眉眼弯起,给了他一个再纯粹不过的欢喜笑容,道:“我叫周晏。”
他想了想,学着云芜那般补充道:“你也好。”
云芜被他这笑容晃了晃,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蹲了下来,和周晏平视,笑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周晏听他这么问,迫不及待地把手中的东西往他面前一摊,语气中有些得意:“我在挑名字。”
他认真道:“每个人都应该有个名字。”
云芜垂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眼中闪过淡淡的嫌弃。
这是一本很破的书,封皮都没了,却被周晏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他给自己摊开看的那一页,不知道是从哪里收录来的不知名的诗。
难为他从里面挑出来个周,又挑出来个晏。
眼中嫌弃,云芜嘴中说的却诚恳:“是个好名字。”
周晏就高兴地笑了,他认真道:“这是我偷偷跑出去捡的东西。”
他化形来第一次碰上愿意认真听他讲话的人,便碎碎念地讲了许多,云芜按下心中的不耐,眸中温和,静静听他讲这些无聊至极的琐事。
他说他偷偷跑出极地,却不敢走远,只敢偷偷跑去极地外的那个小村子,捡些别人不要的东西来,去学习别人怎么说话怎么写字怎么穿衣裳。
他又去给云芜看他捡来的东西。
那些东西被他护在身后,都是些被人扔掉不要的小物件,破了的毛笔,只剩一半的勺子,还有些已经枯萎的花......
零零碎碎,被他宝贝似的在冰川旁的水里洗干净,又小心翼翼地摆在自己身边。
云芜心中嗤笑一声。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但他说出口的话却一片温和,他紧紧地盯着周晏,眼底渴望情绪翻涌,问道:“你真是风化形的么?”
周晏抱着怀中宝贝似破书,对他笑吟吟地点点头。
云芜垂眸,话中带点诱哄:“我还没见过化成人形的风呢,是不是很厉害,你能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么?”
周晏歪了歪头,束发的玉冠一个不稳,就从他发顶上滑了下来,浓密的发没了束缚,泼墨似的洒下来。他也不介意,伸手随意把发往身后一拨弄,挺直了身子,轻快地点点头:“好。”
他答应的干脆,反而令云芜一愣,心中精心准备许久的借口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眼前这人似乎给他说什么他都能丝毫不怀疑地相信。
太好骗了些。
意识到这点,云芜心中才升起了些许轻松。
来极地的这一趟,或许真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说给他看,周晏便不拖延,他伸出手按在冰川上面,认真盯着自己的手,开始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