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成双走进自己的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位宿飞的弟子先是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屏住呼吸,回过头看看身后左右,再蹑手蹑脚地关上院门。
确定周围没人,他才一口气冲到万子华面前,抓起万子华的衣领,低吼:“你怎么在这里?!”
万子华面色不改,瓜子壳一不小心吐到了祖成双脸上。
祖成双:“……”
堂堂武夷楼楼主的亲传弟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如果有可能,祖成双真想立刻推出一辆弩车,来个一百连射,把眼前这个姓万的射成刺猬,
但是他不能,万子华手里捏着他的把柄。
地洞一二三层的分布和作用,是他无意中泄露给万子华的。
昨日被楼主召去,见到地洞中是如何狼藉一片后,祖成双心中就一直在打鼓。因为之前几个月里,祖成双不止一次在万子华面前抱怨过武夷楼坑爹的楼主选拔方法,偶尔也提到过地洞二层的铸铁所,向万子华炫耀他们武夷楼比白泽局更精妙的铸造技术。
现在想起来,祖成双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这就算了,他还不能向宿飞承认错误。武夷楼的规矩非常严苛,一旦让他人知道是他泄密,他就没有活路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万子华虽然有舌头,却比哑巴更哑巴,应当不会把他做的事给别人说。
可是万子华若拿这件事威胁他,那就一点也不值得庆幸了。
祖成双不由思忖,难道过去是他小瞧了这个哑巴,被这哑巴设计了?
不,不可能,这哑巴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绝对没有那么聪明。
想到这里,祖成双心中稍安,先卸掉了万子华手里的小弩,再眯着眼睛瞪向他。
“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有逃走啊,”祖成双道,“自投罗网,这可是上天送给我的功劳。”
万子华默不作声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匣子,扭动了一下。
匣子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声音,还有某种诡异的沙沙声,正在祖成双犹豫要不要命令万子华把小匣子丢掉时,他突然听到匣子里传出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呵呵,子华你能拜大国师为师真好啊,我和你说,去哪个宗门拜师都可以,千万不要来武夷楼,更不要拜入楼主门下,不然就会像我这样……再过几十年,师父退位,不管愿意不愿意,我都得和几个师兄一起下地洞第三层,争夺楼主的位置……”
祖成双一开始没听懂,但听到中间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耳熟,听到最后,直接脸色煞白。
这不是他说的话吗?
难道这是他说话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很像……
白泽局竟然发明出能保存声音的机关,真是闻所未闻。
祖成双眼珠一转,思考怎么从万子华手里把小匣子夺过来,忽然感到手臂上一麻,不由地把万子华松开。
青色和水蓝色的光晕在万子华背后流动,祖成双敬畏地看着它们,身为武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发光的东西在盯着他,一旦他有异动,就会立刻出手。
啧,他都快忘记万子华还会祝呪了。
祖成双不再妄动,平静下来,问道:“你要干什么?”
万子华把小匣子往祖成双的方向推了推,终于开口:“交易。”
“哦,”祖成双又问,“你想要什么?”
万子华往地洞的方向一指,祖成双顿时心领神会。
“武神啊,”他道,“你想去见识一下吗?”
万子华摇摇头,他只想让祖成双给他介绍一下。
这么简单的条件,对武夷楼没多少忠诚之心的祖成双当然不会推辞,他思考了一下,开口讲道:“‘武神’原本是武夷楼开山祖师留下的构思,之后经历过数代门人完善和修改,我们武夷楼开始用几百年的功夫慢慢修建。”
“主要是材料比较难得,”祖成双说,“人人都晓得我们武夷楼非常贪财,原本也是天下六大,却天天为了银子计较来计较去,若不是作为宗门还有武德要遵守,说不定我们一门上下都变成商人了。所以百姓们想象中的武夷楼,都是玉砌的墙金铺的地,连瓦片也要用琉璃,却不知道,我们把所有的钱全部投进材料中去,一分钱也没给自己剩下,一门人都是穷酸。”
说到这里,祖成双又开始愤愤不平。
“若不是这样,以我武夷楼的底蕴,这么几百年积累下来,哪里是你白泽局十来年就能赶上的?”
万子华用小匣子敲桌子,提醒祖成双走题了。
“别催啊,”祖成双道,“其实我也能理解师父的急切啦,六山里只有我们武夷楼没出过大宗师,机关到底是旁门左道,分出精力,就没法全情投入修炼……但‘武神’,‘武神’啊……太不祥了。师父不给我们这些弟子看图纸,那些奇奇怪怪的材料不说,祝师心脏这玩意儿要怎么用在机关上,我实在想不通啊。”
万子华眯起眼。
他也在思考。
所有人都以为他之所以来武夷山,是因为想学习武夷楼的机关之道。但实际上,一个白泽局就足够万子华折腾了,不喜欢跑来跑去的他怎么可能会自愿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学习。
是大国师借着他喜欢机关的缘由,遣他来武夷山。
他师父这些年似乎一直在调查什么,但他瞒得很好,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他们师兄弟里,大师兄和二师兄似乎在给师父打下手,特别是大师兄章鹤雅,行踪越发隐秘,半年十个月难得见到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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