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话音刚落,华丽无比的马车内一阵响起爽朗的笑声,“阿凝丫头,你输了。”
小哑巴看着那厚重华丽的车帘被人撩开,紧接着一个峨冠博带,具有名士之风,年近四十的儒雅中年美貌大叔走下来。
方才见着娇俏表妹面容不改的齐云楚,一见到他竟是十分敬重的模样,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道:“阿楚见过先生,此行数月,您身子可还好?”
先生?
是幕僚还是恩师?
小哑巴不动声色的打探着眼前的“言先生”。他先是看向齐三,笑道:“三儿又长高了啊。”
齐三见着他后眼神里流露出孺慕之情,脸上洋溢着笑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咧嘴一笑,“义父,我都十七了!”
言先生本名言溯,是齐王府的幕僚,也是齐云楚的师父。
言溯似乎也注意到了小哑巴,眼里闪过一抹疑色,可笑容依旧:“阿楚,不知这位公子是?”
他十分客气,似乎没有注意到小哑巴身上穿的不过是跟齐三身上一样的衣裳,而是“他”真是什么世家贵公子,等着齐云楚介绍一般。
小哑巴上前向言溯行了一礼,低垂眼睫,将心思掩得干干净净。
直觉告诉她,这个眼前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的大叔绝对不简单。
齐云楚扫了一眼小哑巴,道:“新来的书童,不会说话。”
言溯冲小哑巴颔首微笑笑,然后与齐云楚边走边聊进了府。
赵凝一把将齐三拉到自己跟前,瞥了一眼小哑巴,用根本不加掩饰的敌意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怎得上次来我都没见过他?”
表哥身边一向不爱留人,这么多年也不过一个齐三,什么时候冒出一个书童来,且这书童生的细皮嫩肉,周身气度一点儿也不比她家里的哥哥弟弟们差,哪里像个下人。
齐三连忙上前将小哑巴堵在身后,笑道:“就前些日子,人特别老实听话,表小姐,咱们进去吧。”
赵凝还想要说什么,见齐云楚已经进去了,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小哑巴看着他们进了府,知道齐云楚一时半会儿不需要她随侍,径直往住的院子里走去。
十一已经在府中焦躁等了一日。见她回来立刻飞奔出去,将她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见她毫厘不差的回来,一颗悬着心终于放回了肚子。
她跑回屋拿了早已捡好的行囊,低声道:“殿下,待会儿入夜咱们就走。”
小哑巴拉住她,摇摇头,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除了你,云都还有没有旁的人?”
十一浅色眼眸流露出震惊,随即喜道:“殿下是什么都记起来了吗?”
小哑巴摇头,在桌上写道:“我要见他。”
……
书房内。
齐云楚正与言先生对弈。
齐云楚道:“如今邺城情况如何?舅舅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言溯落下一子,用一对看透世事的眼睛看着他,“一切都好。只是你,还好吗?”
齐云楚掷白子的手顿在半空,盯着纵横交错的棋盘,好半天没有说话。在抬头时,眼圈微红,像极了普通人家家里受了委屈的少年郎。
“言先生,我不好。”
言溯很心疼他。
齐王任性,王妃去世之后,便不管不顾的抛下才不过十岁的孩子独自去了寺庙礼佛。除了每年王妃的忌日,或是重大的祭祀活动,几乎不回来。
这些年,只有阿妍姑娘陪在他身边,两个小小的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如今她嫁人去了,这偌大的王府,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言溯叹息,“妍小姐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的好姑娘,我以为,你会强留她下来。”
齐云楚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我绝不会像他!”
言先生却不认同:“阿楚,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母妃一生未必过的不幸福。大王一生只爱你母妃一人,且生的龙章凤姿,论手段谋略,这世上怕是无任能及。”
齐云楚一脸鄙夷,重重落下一子,“可是他却把他的手段谋略用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他当年不顾我母妃意愿,硬是在我母妃大婚路上时将她半道劫走,以至于外祖父一病不起。去世前母亲因为怀了我,连我祖父一面都没见着,抱憾终生。我这一辈子,都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言溯道:“所以你为阿妍姑娘点了数万明灯祈福?如今整个九州无人不知,你齐王世子好大的手笔,竟然拿观敌的烽火台为云莺县主点了十里明灯,情谊厚重。”
齐云楚轻哼,“我就是要让韩涿知道,若是他敢负了阿姐,我必定举全国之力,踏平他的幽都!”
“少年意气!如此一来,那韩王不是如鲠在喉,你将来娶妻,难不成她不介意?”
齐云楚神情哀伤,“我已断了娶妻的念头。”
言溯知道他现在是伤了心,也不与他争,道:“阿楚,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相让的。好了,你现在与我说说今日那个不会说话,姿容出众的小书童来历?”
齐云楚手里的棋子“啪”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言溯立刻将手中的黑子放在角落处,抚掌一笑,“你输了!看来这个小姑娘在你心里果然是不同的。”
齐云楚急道:“她不过是一个细作!”
言溯一脸狡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为人一向谨慎,若真的如你所说是个细作,值得你齐王世子亲自将她拎到府中搁到眼皮子底下,还带着她去军营?”
“我——先生既然知道她是女子,为何不拆穿她?”
“我若是揭穿了,阿凝的醋坛子必定当场就打翻了,岂不是不好收场?”
齐云楚一脸别扭,正要解释他跟小哑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远远的便传来赵凝的声音。“阿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