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宥翔没有插嘴,只是安静仔细地聆听。
强行将陈慕杉抱回房间后,他本想先把人放上床再独自找个地方静一静,不料对方却是不愿松手,连带着将他也拉上了床。
面对此刻的陈慕杉,邱宥翔是说什么都不敢违抗的,便顺势抱着人轻轻抚拍起对方的背,他是真的觉得组长太累了,应该要先好好休息一会儿的,不想陈慕杉却忽然轻声开口,缓慢而清晰地诉说起当年,目光悠远神情也逐渐陷入回忆。
“……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无知,还有对那个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后来,我就跟圈子里的男朋友分手,因为我总感觉不论跟谁在一起,心里总是有着挥之不去的愧疚,而我也不想……再让他难受。”
沈晨袆说得没错,在宿舍里自杀休学的学长确实就是他,但是沈晨袆永远都不可能查出在他自杀的前一晚,就读另一科系的学长也在旅馆自杀了。
两天内两位学生自杀,这件事被校方竭尽所能地压了下来,再加上他送医时是上课时间,待在宿舍里的人并不多,救了他的室友从医院回来后很贴心地嘱咐当时一起帮忙送医和在场围观的同学,希望大家尽量少外传这件事,免得日后他回宿舍不自在。
他那位初中从美国搬回来,没几年就以同等学力跳级考大学,还能连着四年拿企管系书卷奖的天才室友,真的是他这辈子见过最聪明也最可靠的小家伙。
所以当他复学重读二年级时,系上的学弟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个在宿舍自杀的学长,这让他十分感激那位室友,毕竟当时的他精神状态还是极差,任何曾经与那个人一起走过笑过的人事物都会令他难受得几近窒息。
那时的他除了照顾好自己,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虽然成绩依旧保持在前段班,但他其实花了许多时间才找回过去的状态,回归正常的生活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难。
没有什么流言蜚语打扰,确实是让他在那段时日里好过许多。
直到大四那年,他才重新回到圈内,再次现身在各处酒吧。消费了过去跟他分手后便退圈回家装直男结婚生子的前男友,借此误导众人自己走不出来的感情,是拜前男友的婚讯所赐。
之后他便开始过着活着一天便是一天的日子,看似风光,但圈子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工作时的他是什么模样,工作中又有谁能想得到他的私生活,回到住处把自己关在名为家的病房内,心里是种怎么样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邱宥翔的存在完全是个意外。
自己对他如此纵容的根本来自于深信自己将再不会爱上任何人,同时他也认为邱宥翔不可能维持这么畸形的相处太久,是他错看了对方的包容与耐性,以及那几乎与他不分高下的死心眼。
从夜店的那一次巧遇至今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邱宥翔死缠烂打的追逐最终演变成了一种习惯,他开始习惯对方算准时间踩点似的打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替他洗衣换床单时的场景。
是他,没有勇气响应对方的付出,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是组长,你应该明白就算步上后尘你也还是得不到他的,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选择逃避。他该想尽办法把你抢回来,那是他勾勾指头就可以做到的事,但是他没有。”
对于已故之人邱宥翔觉得自己不好多说什么,但是看着身旁似乎一碰就要碎掉的男人,他却又感到无比心疼。
自责就像是道无形的结界,身处其中痛苦,想越过界更加痛苦,最后选择不委身于任何人的陈慕杉除了还想念着那个人之外,或许更多的是不能原谅自己的这个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