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温白像是欲壑难填的旅人,舍不得放弃拥有的,又在贪婪更多。
安静的卧室里只剩两道呼吸声,徐嘉珩毫无防备地睡着,双手自然平放在腿两侧,掌心向上——是最方便牵手的姿/势。
喻温白深呼吸屏去杂念,手躺在宽大掌心轻轻握住,感受着掌根传递来的热意缓慢闭眼,默念术法领语。
入梦并不算太复杂的术法,本质上是通过窥探受法者梦境,推断他内心深处的欲望,从而寻找煞怨的源头——毕竟煞气依靠靠放大欲望,从而控制人类精神的。
喻温白起初之所以诧异徐嘉珩会被煞气缠上,部分原因是徐嘉珩看上去太无欲无求、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以至于让人想不出他会有怎样的欲望。
坦白说,哪怕是入梦前一分钟,喻温白都是期待知道答案的。
直到他在徐嘉珩梦境中看见自己。
他看见自己在哭。
他看见自己将头深深埋进枕头,仿佛流不尽的眼泪打湿白色枕套,眼尾通红,手指无力地将被单抓的凌乱不堪,人本能想要逃跑,却徒劳地一次又一次被无情拽回。
他听见徐嘉珩每道温柔却不容拒绝的祈使句后,都是他沙哑颤抖的哭腔和求饶。
他甚至能感受到伴随着撕裂疼痛下,那点不断攀升的、羞耻而隐秘的欢/愉。
“......”
五分钟后,因为杂念太多的喻温白入梦被迫中断,直愣愣地看着睡着的徐嘉珩出神,十几秒钟回神后,从脖子到脸再到耳朵,通红一片。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这样。
梦里的徐嘉珩连呼吸都是滚烫,光是远远看着都感受到温度灼人,喻温白全程眼神不敢向下,即便光是两张动情的脸,都足够让他自乱阵脚。
比起画面本身的冲击感,他更震惊于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居然不是反感或被冒犯,而是脚趾蜷缩的害羞。
寒冬腊月,鼻尖却止不住地冒出细汗,察觉异样的喻温白低头后眼皮一跳,人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
仓皇失措地起身要去浴室,结果半路又遇上慢悠悠进来的奶球。
发福不少的小猫咪仰头奶声奶气地叫,又亲昵地蹭着喻温白脚踝,和往常一样要抱抱。
“别看......”
喻温白猛的拉下睡衣,弯腰将奶球转过去面朝着墙,才落荒而逃地跑进浴室。
莫名被面壁思过的奶球:“喵?”
——
徐嘉珩是被猫舔醒的。
奶球湿乎乎的舌头都是倒刺,砂纸似的刮在脸上微微生疼,他皱着眉翻身坐起,茫然地看了眼主卧周围,视线飞快扫过墙上时钟。
断片前他还在餐厅喝酒,短短十分钟时间,他就能在床上睡了一觉、中途甚至还做了个梦?
满腹疑惑被浴室水声打断,徐嘉珩想把再次凑上来的奶球抱走,手一沉感叹道:“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奶球怒不可遏:“喵!!”
徐嘉珩没理会手背上新鲜出炉的三条爪痕,心想喻温白怎么还在洗澡,走到浴室外想开口:
“你没事吧——”
隐忍的哭腔短促,像是声音的主人为了拼命吞下泣声,不得不死死咬着双唇,断断续续地隔着房门传来。
徐嘉珩感觉很糟糕,不想听喻温白再哭的人是他,由这道声音联想到梦里哭声的人也是他。
“喻温白,”他压下浑身躁动,曲指敲门,“你在哭吗。”
“.......没、没有。”喻温白尾音发颤,声线虚浮。
徐嘉珩不放心想开门问清楚,门把手刚往下摁,浴室里的人像是突然炸了毛:“别进来!我、我还没穿衣服!”
“好,你慢慢穿,别摔跤。”
徐嘉珩隐隐觉得喻温白的情绪很反常,没心情再纠结喝断片的事,站在门外等人穿好衣服出来。
喻温白皮肤被热水烫的白里透红,推门下矮台阶时被旁边的徐嘉珩吓到,腿弯一软差点摔倒。
徐嘉珩长臂一伸刚把人扶稳,臂弯里的人就像触电似的,迫不及待从他怀抱里退出来。
徐嘉珩皱眉:“怎么突然腿软,洗太久了?”
喻温白现在小腿肚子还发着颤,他第一次什么都不懂,完全是本能驱使,几次失败后忍不住哭出声,最后还是徐嘉珩喊他的名字才彻底溃不成军。
那时他差点在浴室摔倒,只能半跪在地上喘气,偏偏有人还总想进来,让喻温白本就委屈的心情雪上加霜。
徐嘉珩被怨念的眼神看得一头雾水,摸不准喻温白为什么生气,觉得这种身体状态不能再受累,脱口而出道:
“那等下还做吗?”
“......”
“别这么看我,”徐嘉珩扶额,再次感叹喝酒误事,“我的意思是,不做的话,我们出去吃饭吧。”
喻温白摇头:“改天吧,今天......状态不好,可能做不了了。”
他几次欲言又止想解释,但入梦失败的原因太难以启齿,光是想想都觉得脸上的热意直冲头顶。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