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口中唤着的,是步惊川,而非……东泽。
失落感不可避免地涌上心头,尽管他知晓秋白对步惊川的情谊不一般,却从未想过,作为自己转世的步惊川,在秋白心中竟是占据了不一样的地位。
秋白一向对他敬重,在前世,他拒绝秋白后,秋白几乎很少再向他表达自己的心绪。东泽明白这只能怪他自己,可他心中仍是止不住地失落。
会这般直白地表达自己的依恋与爱意的秋白,恐怕只会属于步惊川。
正当他思绪万千之际,却有了一个要命的发现:身体的掌控权又回到了他自己手中。
东泽猛地僵在了原地。
在这要紧的关头,他却忍不住在心中将那心魔骂了千百遍。不在一开始将身体的掌控权交回给他,也不在结束后再松开禁锢,偏偏在这要命关头将此事的掌控权交到了他的手中。
眼下又该如何是好?
东泽一下慌了神,双手还维持着揽着秋白的动作,却觉得自己宛如揽住了一块火炭。
手中触及的是一片几乎要将他灼伤的火热,似乎不多时这火炭就会将他点燃,一并焚烧殆尽。
但他又怎么舍得将这块火炭向外推……这不是什么火炭,是秋白,这是他的秋白。
他宁可揽住秋白的身子,叫这块火炭将自己灼伤,也再不愿让秋白再远离自己分毫。
他栽了,栽得彻底。
若这是真正的心魔劫,他恐怕……再走不出这一次劫数。
眼前的秋白,神色是他几乎从未见过的顺从、包容,仿佛他做什么都毫无怨言。一双银色的眼瞳染上了欲色,却静静地凝视着他,无形中更添了几分勾人。
东泽弯下腰,将秋白整个人罩入自己的怀中,在秋白的额间,珍而重之地落下了一个吻。
这不再是受步惊川所控制而做的动作,而是东泽心甘情愿的亲吻。
秋白才是他的劫数,他穷极两世都走不出的劫数。
“……东泽!”
秋白的呼唤如同惊雷炸响在东泽的耳畔,东泽浑身一震,神志逐渐回归。
只差一点,他便要陷入那心魔劫之中了。
他定睛望去,终于见到那令人窒息的虚无黑暗在眼前逐渐消融,黑暗之后,是秋白焦急的脸庞。
他定定地看向眼前的秋白,看得秋白心下一惊,还以为是他在渡雷劫时出受了什么伤。
“你……怎么样了?”秋白犹豫着,还是开口问道。
东泽轻轻地眨了下眼,并未在意秋白的去而复返,只道:“我无事。”
“没事便……”秋白话未说完,忽然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东泽来到他跟前,将原本应当落到他身上的劫雷挡了去。
他不是渡劫之人却擅入劫云之下,此举无疑激怒了小气的劫云。劫云不是什么大度之辈,自然要惩戒闯入之人。
这劫雷……本该是落到秋白自己身上的。
劫雷洗筋伐髓,涤荡灵力。承受这劫雷,本该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然而东泽却像个没事人一般,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东泽仍旧在定定地盯着秋白。
秋白被东泽那般目光看得心惊,还以为东泽要与自己算账,在见到东泽伸手过来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
东泽的手覆在他面上,拇指轻轻抚过秋白的脸颊。
秋白此刻是魂体,这身躯不过是由灵力凝聚而成,即便受伤,也不会出血,顶多便是留一道细小的口子罢了,过些时日便能痊愈。
可东泽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怎的这般不小心?”
秋白一愣神,方才情急之下他只顾着冲向东泽,身上承受了不少的劫雷,他仗着自己即便是魂体也不惧劫雷,未将这轻伤当回事,不想,都被东泽看出来了。
东泽的指尖落下,一股携着生机的灵力登时喷涌而出,将秋白身上的细小伤痕一一修复。
身侧被东泽的灵力包裹,秋白只觉得暖融融的,有几分舒适之感。
在这般温暖舒适之下,秋白甚至不合时宜地感到几分昏昏欲睡。
“下次别再这么不小心了。”东泽轻声道。
秋白骤然醒悟过来,“东泽,你这是……”
可他一向都对东泽不设防,因此他反应得有些太晚了,即便他强撑着神志去询问东泽,却也抵挡不住那昏昏睡意,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了昏睡当中。
东泽伸手接住了昏睡的秋白,他将秋白揽入怀中,终于再忍不住,唇角溢出几分令人心惊的红色。
强行冲破心魔劫,以及承受着超过金丹期雷劫强度的劫雷,对东泽并非是毫无影响。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体内的灵力到底乱成什么样子。
阮尤见状,冷笑一声,“何必呢,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还自断一臂?”
东泽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只久久地凝视着自己怀中的秋白,“第三十九道。”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劫雷朝东泽劈头落下。
劫雷加身,沐浴在电光之中的东泽面容沉静,有如神祇。
他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秋白,最终还是松开了手,用一道轻柔的灵力,将秋白送出劫云的笼罩范围。
他这才抬眼看向自己跟前的阮尤,冷冷地数道:“第四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