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穿甲胄的男人从大殿外走进来。
他穿着纯黑的甲胄,手中的长矛泛着锋利的冷光,尖端还带着敌人的血液。它的主人有一副强健的身躯,充满男性的力量美,近似黑色的皮肤外刷着一层汗渍,阳光下发着光,如同战神一般威严凛冽。
【他是个天生的将士,真正的战神。我不想杀他,又不想他背叛我……我要他真心地臣服在我脚下,做我最锋利的剑和最忠心的狗。】
〖如你所愿。〗蚀月笑着答应了这个不甘的灵魂。
“陛下,”将手放于左胸,男人低下头颅,低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幸不辱命。”
蚀月从黄金打造的座椅上站起来走下台阶:“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塞尼德。”他把左手放在男子肩上,触摸到冷硬钝甲上干涸的血块,蚀月脸上微笑更甚“不愧是纳克贝特1之子,我最得力的战士。”〔1纳克贝特:上埃及的守护神〕
年轻的法老目光中带着赞赏和上位者特有的傲慢,塞尼德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慌忙向他从未夸奖过活人的上司献礼,盔甲与拳头接触,哐哐作响。
“我尊敬的陛下,埃及最尊贵的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法老并不接话,仍然专注地看着他,那目光使塞尼德觉得自己就像被一条蛇的信子舔舐过全身,他不由打了个冷战,同时又有些疑惑。
法老的眼神似乎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轻佻?
对于这位刚刚上任便建造数个巨大工程,在下层民众中被传“荒淫暴虐”的君王,塞尼德并不了解。他从不听信谣言,一向相信自己所见,对于这位新的法老,他所知只是凤毛麟角。
据传这位新任法老一开始并不受重视,前任法老对他疏于管教,他也乐得自在。
只是他的哥哥无法容忍一个竞争者的存在,屡次想要谋害他。于是年轻人不得不拿起武器,奋起反抗,并最终赢得了胜利。
对于这样敢于同命运抗争的人,塞尼德很敬佩,只是法老其人品性如何,他还需要继续观察。
若是真如外界传言那样,他……
塞尼德心里叹一口气,就算那样他似乎也不能做什么。毕竟法老是整个埃及的统治者,在民众中拥有等同于神明的地位。
“塞尼德指挥官,老法老在的时候,你还没有从边境回来,这次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孟斐斯2的美酒和热情会让你爱上这里的。”〔2孟斐斯:埃及国都〕
蚀月坐回王座上,下方的部队指挥官露出为难的神色,然而傲慢的法老没有理会,手撑着头等待他给出的唯一可以通过的答案。
“当然……我也很想念家乡。陛下,感谢您的恩赐。”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男人走后,另一个略显沙哑的怪异男声从宫殿后门传出来。
蚀月没有起身,闭着眼睛回答他:
“我的朋友,我感谢你用性命为我带来的消息。可是你该知道,我对蛇虺之术不太……崇拜。”
哈斯特从柱子后走过来,他穿着和宫廷格格不入的衣物,身上没有佩剑也没有挂饰,腰间别着麻布口袋,走到蚀月身边,一只手臂撑在蛇头扶手上,低身看向年轻的友人:
“我知道你从不信这些,米昂斯。但就如同太阳每日升起一样,习以为常的命运无声的围绕着你我,你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却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法老终于睁开眼睛看向他,哈斯特有着威武的面容,当他竖起眉毛时,能让大部分自诩优雅的贵族面色失常。然而法老并不怕他,因为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他知道这只是这位急躁的朋友表达担忧的特别方式。
于是法老伸出手臂回应地放在俯身的哈斯特肩膀上,并抬起头直视他那黑熊一般炯炯有神的眼睛:
“你该选择相信我,哈斯特。我们不仅是朋友也是战友,是你的帮助使我得以成为埃及最尊贵的法老。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付出,而我也相信这基于你们对我无比的信任。”
过近的距离使哈斯特可以清晰看到那双眼睛里自信强大的光芒,这就是他的朋友,没人能说服他改变他的决定。
“好吧,”男人首先起身,结束了这场对峙:“我了解你就如同你了解我,我真不应该尝试说服你,这是亚尔的工作。”
法老哈哈大笑起来,这对好朋友又恢复了昔日的亲密,但耿直的巫师先生仍忍不住加了一句:
“我们推举你,维护你,米昂斯,这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你是法老,这个国家的国王,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切。”
蚀月知道这位巫师说中了,塞尼德确实背叛了法老,但他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我慎重的程度与你养你的蛇等同。”
这时,一个蓝色的人影从侧门出现,伴随着清亮的男子声音:
“王子殿下!我还以为你又跑出去了!”
那人走得很快,身形瘦削,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沓纸莎草纸,正是新晋的大文书官亚尔。
', ' ')('法老哀叫了一声,他的好朋友们却并不理会他的痛苦。亚尔几步走到王座附近,立刻掏出纸张开始念诵:
“从卡叠什运送过来的贡品统共有243个赫姆特3和549个赫姆?,还有一些麻油,大概有3156赫因?…………”〔3赫姆特:女奴隶;?赫姆:男奴隶;?赫因:容量单位〕
蚀月赶忙伸手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
“这好像不是我的工作,亚尔。”
哈斯特打趣道:“别这么无情,米昂斯,或许他只是想来看看你?”
大文书官的脸瞬间红成一团,既尴尬又恼火地说:“自从你前几天削掉了一大半的皇宫文书官之后,我的工作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而你却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在哈斯特“还真像一位质问丈夫的妻子”的背景音里,法老毫无愧疚之心地回道:“你要学会习惯繁重的工作,我未来的维西尔?。”〔?维西尔:相当于首相〕
亚尔气得浑身发抖又无可奈何,愤愤地跺跺脚又匆匆离开了大殿。
“他该小心自己的裤子不会掉下来。”哈斯特道。
蚀月挑挑眉:“你对亚尔总是那么不友好,似乎对着他你的舌头上就沾了毒液。”
哈斯特从鼻孔里哼出气,对法老的话采取了不配合的态度,但显然不否认他的差别对待。
蚀月耸耸肩,站起身来:“或许我该去看看塞尼德指挥官手下的士兵们,以防他们对法老缺乏应有的敬畏。”
他刚刚离开座位,一条粗壮的手臂紧跟着搭在了肩上,哈斯特左手揽着他的脖子,右手拍了拍腰间的麻布口袋——那里毫不起眼却放置了致命的毒药——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走吧!让他们见识见识!”他大声吆喝着,手腕上的金镯叮当作响。
年轻俊美的法老垂下黑而长的眼睫,在深绿色的眼影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驯狼游戏……开始了。
', ' ')